若清意外地看着来人,又见一道黑影从侍从身后出现,在他开口提醒对方之前抓住了他们。
刺鼻的味道随着黑影一同袭来。黑色的手臂追着人群爬到巷子入口,原本只是路过,不料会在巷子里看到活人。
手臂喜欢杀人。
当它发现巷子里有活人后它立刻缩小了一些,毫不犹豫地冲了进去,眨眼的功夫就抓住了堵在巷子入口的若清和侍从,将两人举了起来。
就在这紧急关头,一道寒光从若清身后闪过,打散了那只由黑水化作的手臂。
被举起的若清和散开的黑水一同落在地上,好在没受什么伤。
只是黑水难缠,被打散后仍旧不依不饶地拉着若清的身体,一边让若清无法起身,一边迅速地修补受伤的地方,企图吞下若清,捏死侍从。
不知想要保护谁。
傅燕沉在黑手出现的那一刻立刻拔出了剑,想也不想地看向了若清,因此注意到了抓着若清的那只手被突然出现的剑气打散……
若清没有多想,他无视了黑水重聚的危险,抬起头看向傅燕沉,清俊的面容因为遇险挂上了苦相,显得格外的脆弱。
他在等傅燕沉来救他。
在被黑水吞噬之前,他一直在等傅燕沉拉他一把,只可惜他充满期待的眼睛里只映出了傅燕沉冷淡的表情,并为此多了几分阴郁的苦涩心里……但不管如何,他还是向傅燕沉伸出了手。
他相信傅燕沉不会不救他。
紧接着,拉着若清的黑手和捏着侍从的黑手同时移动。在黑手准备捏死侍从以及吞噬若清的那一刻,若清无视了侍从的尖叫声,依旧一言不发地看着傅燕沉。
两人四目相对,好似在漫长的时间洪流中找到了彼此应该做的事情。
傅燕沉终是沉不住气地伸出了手——
他拉住了侍从,再也没有看若清一眼。
第98章 分裂
若清一直都知道他和傅燕沉之间有误会。
但误会是可以说清的。
若清不怕, 他只是有点累,可即便是累,他也有想过如何解释, 如何解开他与傅燕沉之间的心结和误会。
他从不认为自己和傅燕沉会回不到从前,只觉得他们不过是在名为人生的道路上多绕了几圈。他对自己说不要紧,只要还记得来时的地方, 即便走不到想要去往的方向,也可以原路返回,然后寻找新的路线重新出发。
没事的。
他和傅燕沉都是一样的人, 他们都拥有着贫瘠的土地, 因为不曾体会过丰收的快乐, 会格外珍惜仅有的幼苗,所以没事的。
带着这样的念头, 他伸出去的手并没有因为傅燕沉的冷脸而收回, 至于什么难不难看,什么自尊骄傲, 在想要和傅燕沉和好的渴望中都变得不再重要。
他似乎在用那双眼睛对傅燕沉说和好吧。
然后, 他伸出去的手落空了。
在被黑水包围之前,傅燕沉留给他的只是一晃而过的发梢。
若清有一瞬间弄不懂现在发生的事, 直到澶容把他从黑水里抱出来, 他才对着头顶的太阳恍惚地想着今儿天真好, 风和日丽, 只可惜他之前一直忙着奔跑,根本没有欣赏四周风景的心情, 白白错过了许多不错的景物。
而在很好的日子里, 傅燕沉趁着澶容冰封黑水的功夫离开了青城。
傅燕沉抱着那个侍从走了。
傅燕沉交到了新的朋友, 这好像也是一件好事。
而若清缩在澶容的怀里, 以为自己很平静,殊不知自己的眼睛一直死死地盯着自己落空的手,依然觉得自己正在往黑水里陷去,直到澶容叫了他一声。
“若清?”
若清的身子颤了一下,迟钝的人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一般,在澶容担忧地看过来时,一把抱住了澶容,细长的手指死压着澶容宽厚的背,就像是抓住了什么可以救命的东西,而他的目光停留在黑水出现的巷子口,在左侧的墙倒塌之时,回想了一下自己来这之前心里有过的念头。
他想,他和傅燕沉之间是有误会的,只是来这之后他看到了傅燕沉的表情,心里的声音变得小了许多。
现在,他在心里问自己,是不是还有其他误会?
然后他沉思许久,终于找到了答案。
——还能有什么误会。
他和傅燕沉之间没有误会了。
…………
若清睡了三天,在快醒之前做了一场短暂的梦,梦里的他还坐在小巷里,他依旧向前伸着手,等着好友过来拉他一把。
头顶的阳光刺目。
傅燕沉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在等待的期间,太阳像要烤干若清身体里的所有水分,他的喉咙干到像是能咳出火,耐心也被火气烧没了。
伸出去的手落空了。
而他伸手的时候他的脑子里在想什么?
若清疑惑地看着那只手,依稀记得在被黑水吞噬之前他好像听到傅燕沉对他说:“若清。”
时间在此刻停止,傅燕沉的声音像是来到了幽谷中,空洞地回响着。
“其实我方才也一直在想,过去的我是什么样子。”
若清随着他的话回忆了片刻,在光照在眼睛上忍不住眯眼时想到了一句。
“我也记不得了……”
梦到这里突然结束,若清平静地睁开了闭了三天的眼眸。
这三天他养足了精神,一直躲在澶容的怀里,像是躲进了世间最后的净土。
长公主见若清昏迷不醒急得要命,想要靠近若清又被一直留在若清身侧的澶容挡住。
澶容留在了长公主提供的住处里,却对长公主没什么好脸色。至于被傅燕沉毁去的青城,则在土、木灵根的修士手中快速重建。只是如今的城池与过去不同,全新的街道象征着过去发生的事不是幻觉,也不是翻新重建就能带过的记忆。
澶容一直陪着若清,不管期间是长公主来闹,还是陈掌门来劝,他都没有离开若清的意思。
他安静地守着若清,将若清的头放在自己的腿上,一直凝视着那张惨白的脸,手不时摸着若清的眉心,想要抚平他眉宇间的痕迹。如此下去,当若清醒的时候,他才能在第一时间给予对方安慰。
“小师叔?”
“我在。”
那还有些迷糊的人听到这声我在长出了一口气,像是安心了一般,先是躺了片刻,接着睁开了那双与以往不太一样的眼睛,伸出修长的手指摸向澶容脸上已经结痂的伤口。
澶容则在他的手贴过来的时候吻了吻他的手心,那双眼睛不曾离开过他的脸。
若清哑着嗓子说:“你怎么没去医修那里?”
澶容迟疑了一下,选择实话实说:“我怕你醒来时谁也找不到。”
贴着澶容脸的手有一瞬间变得僵硬,而后按在澶容脸上的手指轻轻抬了一下,像是无事发生一样,表现得与往常并无不同。
那边的长公主得了若清醒来的消息连忙跑了过来,先是与他说了两句话,然后既疑惑又小心的提起他身子僵硬、从高楼掉入街道的事情,心里摸不准若清身上出现的奇怪情况,就想知道他经历了什么,又是怎么做到平平安安的出现在澶容面前的。
若清的身上似乎总有这样的奇怪事出现。
而若清不记得这些事,自然没有办法回答她,被她问得烦了,便摸了摸自己手侧的伤口,看她还要怎么说。
长公主自然注意到了他的动作,当即心疼地皱起眉毛,改问:“还疼吗?”
若清摇了摇头,对着长公主说:“不疼。”然后他又说,“这里一点也不疼。”-
没听长公主在说什么,澶容琢磨着这句话的意思,忽地觉得很有趣。
这里一点也不疼,那疼的是哪里?
澶容不高兴地垂下眼。
他一直都很讨厌若清关心傅燕沉,也很了解傅燕沉的性子,知道傅燕沉之前遭遇了那么多的冷眼,又看到若清无视他去找自己,一定会与若清闹别扭。他那时让若清去找傅燕沉,就是想要他们闹僵。
为了这个目的,他故意在若清去找傅燕沉之前对若清说了那番话,又在之后找来那位侍从,把他带到傅燕沉的身边,要若清注意到傅燕沉已经不再是那个一无所有的可怜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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