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琛儿又跑了出去。
到了晚上,照顾林老夫人的婢子端来了一碗粥,推开了面前的木门。
房间里烛火时明时暗,橘黄色的火苗不停摇拽,像是门窗没关严,有风吹了进来。
林老夫人年纪大了,不喜欢屋内火烛太亮,只点了一个烛台,疲倦地靠在一旁,想着昏迷不醒的夫郎,一边流泪,一边觉得很冷,便叫来婢子去看看是哪扇窗没有关严。
婢子看了一圈,没找到没关好的窗,转头回到床前,动作温柔地给老夫人喂粥。
老夫人身体不好,吃不得太油腻的,所以粥里只放了一点盐和新鲜的蔬菜。
粥熬了很久,入口清香软烂,很适合她这样的老人家。
而她牙口不好,吃东西的速度很慢,等婢子抬手又喂了一口后,她抿了抿唇,只觉得嘴里有一小块的口感与之前的口感不太相同。
而她受了刺激人也糊涂,起初没反应过来,只当这是一块没煮熟的素菜,等着又咬了两口,她才觉得不对劲,这才吐出口中的怪东西,低着头瞧了一眼,发现手心中沾着白米粒的是一块肉,还是一块生肉。
林老夫人见此大怒,忍不住斥责婢子,婢子一脸慌张地跪下,正要开口解释,又见老夫人脸色一变,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自己动手在碗里搅来搅去,翻出了十多块碎肉,又捞出了一节还沾着一点红色碎肉的手指骨……
“你这小孩来这里做什么?”
傅燕沉拎起那叫琛儿的孩子,见他神情古怪,就像是瘦得皮包骨的猴子,忍不住皱起眉,对着重新坐起来的若清说:“你在这里等着,我出去一下。”
而那孩子也不反抗,只跟着他离去。
等两人去了外间,傅燕沉把他放在一旁,语气不善道:“我之前看你就觉得奇怪。”话音未落,傅燕沉伸出手,按住琛儿的头,往下压了压,想要看看这孩子身上是不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可他放出神识走了一圈,竟然毫无发现。
这就不对了。
傅燕沉松开手,打量那孩子不似常人的表情,没有多想,抬手放出修士常用的探魂虫,想要查查这孩子身上有没有多余的灵魂。
只是灵虫放出,却落不到这孩子身上。
不管那像晶石一样的小虫子贴在那孩子身后几次,都没办法站稳。
而探魂虫是修士用来查看、监视异常之处的灵虫,是以不管这宅子有没有凶煞,不管这孩子有没有被鬼魂附身,只要放出灵虫的修士想,虫就能落在选定之人的身上。
可此刻,不管傅燕沉怎么立,这虫子都用不了,实在是古怪极了。
而盯着不断落下的探魂虫,傅燕沉无法解释灵虫失效的原因,疑惑地想着探魂虫对死人无用,如果这孩子是死人,虫确实没有办法用……可这孩子以及林家其他人他都查过,他清楚这不是鬼宅,这孩子也不是死人。
那为何会出现这种情况?
虫怎么失效了?
傅燕沉想不通,只觉得林家古怪的事情特别多。
与此同时,澶容站在街道上,找到了之前蝎子停下的地方,对着那棵树思索片刻,随手掐了个雷诀,有意毁掉面前的树。不料天雷落下,却没有带给这树任何伤害。
雷诀就像是穿过了树影,直接落在了地上。
随着轰的一声结束,树木一动不动,砖石没有破损,甚至连一丝黑灰都没能留下,好似雷诀没有成功一样。
可看头顶上方的乌云,以及刚才出现的雷声,澶容知道他的雷诀没有失败,只是在落下之后……不见了。
不见了?
怎么会不见了?
他掐出的雷诀落在了哪里?
为何雷诀成功,面前这树却没有被雷击中的表现?
澶容心中疑惑,忍不住往前走了两步。
这时,澶容意外来到白日傅燕沉和若清停下的地方,抬起头看了看夜空。
不知门外有人,对面宅院的大门突然打开,一位男子神色慌张,怀里揣着什么东西,急切地跑了出去。
这人离去的步伐很急,急到顾不得关好被他撞开的大门。而越过院内的石桌石凳,一个妇人正气得坐在地上大喊大叫:“又偷家里的东西去赌!这日子还怎么过啊!天杀的,他怎么不死在赌坊里!”
澶容对此不感兴趣,他收回目光,离开了这里。而在澶容走后没多久,一片云飘了过来,片刻之后,再次回到这里的澶容发现地上的石砖碎了。之前跑出赌徒的宅子里房门紧关,里面传来年轻男子的声音:“这是给孩子买的糖,你也尝尝。”
女人温柔地嗯了一声。
可澶容听到他们温情十足的对话,前行的脚步一顿,很快转过身来。
作者有话要说:
简单说明,一号房住着一户人家,云没来之前,地上石砖没碎,住的人是赌徒。
同样的时间地点,云来了,地砖碎掉,住着的人是温柔的年轻夫妻。
同样的房子,不同的时间,不同的住户。
虫子雷诀魅石之所以不能用的原因就在这里。(没什么费脑子的,下章我就给你说清)
傅燕沉吃的是真言,真言是他想到什么说什么,是他的心里话,也就是他想过的话。而他意识不到自己喜欢若清,脑子里面没有这个念头,所以他面对若清的提问,交了白卷。
第45章 不对
停在碎石板前方, 望着四周熟悉的风景,澶容发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
现在,他左手边有一户人家, 这户人家与林家不同,前门老旧,门口灯笼上落满了灰尘, 院里种的枣树越过墙头,像是不安分的野草,肆意生长, 随意停驻, 瞧着只是普通的农户。
澶容抬脚踩了踩地上的碎砖, 并没发现这里有幻境存在。
一样的地方。
一样的地方,之前住的是上了年纪的赌鬼和号啕大哭的妇人, 现在住的是年轻的夫郎和温柔的妇人。
一户人家, 同样的地点,四个不同的人。门前街景不变, 只有地上的石砖随着房子里的人在改变。
可这算什么?
澶容心里十分清楚, 在地上石砖没坏时,小小宅院里出现的人是赌鬼, 现今地上的石砖坏了, 宅院里出现的人是温柔和善的夫郎。而之前那嚎啕大哭的可怜妇人则没了踪影, 像是从未出现过。
澶容早就知道, 能得到秦衡关注的怀城必然有不凡之处,可看如今的情况, 这不凡之处怕是藏着不小的秘密。
这种两家交替出现的情况实在古怪, 而让澶容更不能理解的是, 城西的街坊邻里并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隔壁那家似乎没有发现他的邻居是四个人。没有发现的原因是什么?怪事的源头又是出自哪里?
针对这件事, 澶容想了许久。他深知若清前世的孽缘与怀城多少有些关系,从林老爷与若清前世有关,林老爷又是个不到百岁的老人来看,问题显然出自林家。
澶容和若清都清楚,林家人的年纪不对。
林家一家都是凡人,按理来说,身为凡人的他们不可能活到若清寻上门来,更不可能一家老小数十年不变,只等若清找来。
想若清今年二十多岁,就算他前世只活了二十年,两边加在一起也有四十多年。
四十多年再加上一百年的轮回期限,林家与若清的前世过往,最少要往前推个一百四十年。
而一百四十年前,怀城不似如今这般热闹,不管是街道还是住户都与一百四十年后截然不同。不说旁的,只说这小小的宅院,都不可能保持到与一百四十年前一样。
那林老爷又是怎么跨过对不上的年月,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思及至此,澶容放在剑上的手指忍不住点了两下,很快想到了三个字——“外间人”。
古往今来,人世里发生的怪事有很多,像是前朝的人来到当下的故事不是没有。
其实在一百年前就有一个男人从过去来到了后世,成了当年震惊世人的大事。
因此,澶容并不否定林老爷他们有可能是过去来客的念头,只是不管赌鬼和温柔的男子谁来自一百四十年前,如今怀城居住的街坊邻里,都不可能发现不了他们的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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