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生在宁水的蛟龙,生来就是不凡的存在,只是性情十分古怪。
他缺少七情六欲,做事没有正邪观念,开心赏人万金,不快提剑就杀,反复无常的人比大魔头客休还要难以捉摸。
不过托了他性子不好的福,他无法融入正道,正道也不会接受他的加入,所以与正道相比,邺蛟更偏向妖魔。
只是这位离经叛道的蛟龙对统一天下没什么兴趣,因此魔主再三邀请,也没等到他的回应。
而这位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蛟龙,之所以会不时放一下人进来的原因也很简单,他喜欢“赏赐”,喜欢看到万物跪在他的面前遵循欲望。
亦或者可以说,他喜欢引出人心底的贪欲,以此嘲讽对方,满足对方,毁灭对方。
这个怪癖也是他虽然不喜欢别人闯入宁水,却不会挡住来客的原因。
也因为他这点喜好过于恶劣,他在外界的风评一向不好。
这点邺蛟自己也知道。
听到来客的话,坐在殿中的人影一动不动。
不管是魔主送来的礼物,还是对方卑躬屈膝的样子,都没有打动邺蛟,他只是在来客说完话之后轻轻一笑。
黑衣男子叫不准邺蛟的意思,也不敢贸然开口,等了又等,才等到对方的声音出现——
“你很会说话,我喜欢。”
黑衣男子闻言心中一喜,正要抬头看向窗口的位置,又听到殿内的邺蛟说:
“这么会说话,就把这条招人喜欢的舌头留下好了。”
他的声音很轻,似乎不觉得自己说的有什么不对。在对方惊恐万状的表现中,沾着水的手指轻轻往前一点,轻描淡写地要了来人的命,并把那条舌头拔了出来。
然后,又不感兴趣地扔到了水中。
一条命就这样没了。
没过多久,黑色的尸体顺着水流来到了岸边。
岸边等候的人见状面不改色地拉过尸体,将浮尸带走。
这已经是今日的第二具尸体了。
围在岸边的魔修见状都不敢上前,只有一个坐在河道上的人面不改色,等同伴的尸体被拖走后,抬脚向着同伴尸体飘来的方向走去。
发现又有人来了,邺蛟有些好奇:“你家主子是被什么吓破了胆,最近派人派的是不是太多了。”
这人听到这里只是笑笑,不似之前那些人,脸上没有慌乱,没有讨好,泰然自若地仿佛是与邺蛟对等的人。
而邺蛟喜怒无常,有时会欣赏这样的人,有时又会觉得这样的人没有规矩,不待见对方抬手就会取了对方的性命。
而这人还算幸运,今日的邺蛟心情很好,就没计较他的姿态如何。
也许是托了之前那人蠢笨的对比,邺蛟觉得这人还算顺眼。还有这人与之前的那些人不同,常人若是见他今日杀了一个来使,肯定会带着其他人离开这里,可这人却对同族的死视若无睹,并且有说服他的自信,泰然自若地走了过来。
好似手里拿着什么可以让他动心的底牌。
因为无趣,邺蛟想要听听他是怎么说的。
一直坐在纱幔后的人影在今日终于出现变化。
他歪过了头,侧过了身。
来人发现了他的改变,道:“尊上应该许久没有出去过了吧?”
邺蛟不屑回话,在他眼中,外面的世人不过是一群蝼蚁。
他根本就没有兴趣走出去看看外面的蚂蚁长成什么样了。
这人不慌不忙,继续道:“如尊上所想,我主进来处境确实不好,越河尊新收了一个弟子,瞧着是个不学无术的蠢货,其实是个有着经世之才的真君子,十几岁的年纪,就有了能与圣者无牙对打的实力,若是放任不管,想来会成为帮着无牙除去我主的主力。”
邺蛟知道越河尊避世已久,早前不曾插手尘世俗务,让魔尊客休十分放心。
如今有了这个徒弟,不免偏向正道,这也是魔主客休不安的缘由。
这话一出,邺蛟来了兴趣。
他心里清楚如今的天下没人是他的对手,只是他强是强,却活得无聊。
因为无聊他总喜欢给自己找些乐子。
而他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引诱那些自以为是的正道入魔。
所以听到这里他身子移动,像蛇一样地靠在窗前,饶有兴致地问:“什么出身?”
“氾河一支,长公主之子。”这人道:“我主为了杀他使了不少手段,只是越河一直护着他,我们无法得手,万般无奈之下,寻了山魅奎去引诱他坠魔。”
来人口中的山魅——奎,是魅鬼的首领。与邺蛟戏耍的观察摆弄不同,魅鬼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发现世人心里的贪念,也能跟着对方的渴望去引诱对方入魔,或是杀了对方。
邺蛟虽然不把奎放在眼里,却也听说过奎的本事。
他来了兴趣,便耐着性子继续听来人往下说。
这人见他不打断自己,知道他上心了,便道:“这人很有趣,没入越河尊门下时是京中有名的纨绔子弟,什么事都敢做,即便后来入了越河尊门下,也是个率性而为,脾气算不得好的修士。”
“然而就是这样的人,却把我们派去诱他入魔的奎说服了。眼下奎不止失败了,还被他说服,入了正道,一心向善。”
这对客休而言简直是奇耻大辱。
这波反向洗脑吸收也是邺蛟没想到的发展。
如果说故事停在山魅蛊惑失败上,邺蛟也就是觉得有趣,并不会因此高看那人一眼,可那人不止没有被山魅蛊惑,还蛊惑了专门魅惑人心的山魅,这反客为主的做法让邺蛟委实来了兴趣。
他想了想,笑着问对方:“那人叫什么名字?”
“宿枝。越河尊的第十一位弟子。”
话音落下,一把匕首从殿内飞了出来,落在了客休派来的说客这里。
这人看着面前的匕首,听着里面的邺蛟慢悠悠道:“你很聪明,都是奉命来找我出手的人,你却比前面那个多了不少心思。”
“你知道我喜欢引人犯错,就扔出了一个不止没被山魅引诱,反而把山魅引诱的人,想要我对这事上心,出手毁了宿枝。而宿枝是越河尊的弟子,我若对他出手,我与越河尊必然有一场大战,到时客休可以借着我的手搅乱时局,届时不管我想不想帮客休,正道的人都会视我为敌。你此举一出,打了一手好算盘,要我即便不加入你们,也会帮你们毁了无牙的左膀右臂,重创越河。”
“你想要利用我的心,真的是一点也不隐藏。”
来人听到这里不慌不忙,只道:“有劳尊上了。尊上上心了吗?”
“有些。”
“会去吗?”
“也许会,也许不会。”
邺蛟说到这里,淡淡道,“但不管我上没上心,会不会去,想要算计我的人都要死。”
“懂了。”
来人听到这里,拿起刀直接就捅进了自己的心脏,似乎帮着魔主请出邺蛟这事比他的性命重要许多。
等到坐在殿前的人死了,对着尸体的窗旁出现了一个影子。
穿着简单的粗布衣,有着一张白皙的面容,一双带笑的眼,瞧着是个性子不错的人出现在窗旁,睁着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睛,望着顺着水流飘走的尸体。
而那双眼虽然在笑,笑却没有到达眼底,只给人一种皮笑肉不笑的阴冷感觉。
………………
京城
瑞王家的三子在玄武街上堵了一个修士。
那修士看着不过二十,因为瑞王三子在街上纵马伤人被他拦了一下,瑞王三子便不乐意地拿起了架子,非要惩治这人。
而他出身高贵,旁人根本不敢动他,即便这事是他做得不对,也没有人出面说上一句。
其实今日跟瑞王三子出门闲逛的权贵之子有很多,但没有一个人敢去拦他,只因他是氾河一支的人。
氾河天生好命,又有薄辉庇护,即便做错了什么,谁也不能轻易拿捏氾河,也不能去动氾河。因此服从早已刻进了所有人的骨子里,让他们不敢与氾河的人作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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