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容色一敛,一本正经道:“我喊你过来,是要告诉你,你让我拖延你和梁七公主婚事的事我解决了。我和你君父说:我已经和王兄给你物色了一个楚国贵女了。你君父生气地问我为什么不经过他同意。我就说你定下梁七公主也没经过我同意。他就涨红了脸不说话了。”
说到这儿,楚楚讥笑几声,又续道:“最后,我退一步,和王兄说退婚的事,那与梁七公主的婚事至少得等我和王兄说清楚罢,从扶突到云门,一来一去,可有的等了,你安心罢。”
谢涵眉开眼笑,“母亲英明。”
“你最近是要做什么大事啊?搞得神秘兮兮的?”楚楚踹了嬉皮笑脸的谢涵一脚。
“不可说,不可说。”谢涵严肃地摇了摇头,“大美人只要享受成果就好了,说了怕大美人伤脑子。”
楚楚气笑了,“滚罢!”
然后谢涵就麻溜地滚出来了——他怕自家母亲再追问下去。
终究这可是变法,不是一般的事,连他也不敢想象后果——早晚有一天,氏族们会意识到他们在给他们下套的,到时候的反扑难以估计——他并不想楚楚过多地担忧。
如果可以,他也并不想在这个时候选择变法,至少得等他执掌大权的时候,才更有把握。
只是,若不思变,恐怕等不到那一天,齐国就亡了。
齐宫地势北高南低,最高的一处叫白龙原,原上是座小山,拾级而上,山顶有凉亭,亭子四周甲士把守,亭内青石台上放着一座大钟,高五尺,宽三尺,青铜打造,上刻交纽盘篪图案——大吕钟。
那个他在另一个世界抱了整整一天,最后陪他一起沉入河底的齐国国宝。
谢涵伸指细细触摸钟身上的图案,那触感冰冷又坚涩,却叫他感到如此弥足珍贵。
“这是六百七十年前,昊武王赐予先祖的,代表了我齐国的正统地位与无上的荣耀,而涵儿,你的责任就是把这份荣耀延续下去!让它永永远远屹立于此、风雨不侵,受万人膜拜!不惜一切代价!”
谢涵还记得他第一次摸大吕钟时,齐武公是这样牵着他的手说的。
他当然要让它永永远远屹立于此、风雨不侵,受万人膜拜!
“好好擦。”谢涵把拭布扔进一边擦钟人手里,踩着台阶下山,往宫门去了。
他还有好些事要找狐源商量呢。
在西宫门时,一个守门卫士忽然冲他喊道:“太子殿下?”
谢涵停下脚步,看了那人一眼,似乎有些眼熟。
那守门卫士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一脸惊喜,“太好了,太子殿下,果然是您。”
谢涵:“你是?”
那人摇了摇头,“卑职贱名,不足挂齿。只是太子殿下半月前离宫说要我与翦雎为您留门,结果一晚上也没见殿下您回来,有些担心。现在见到您安然无恙,真是太开心了。”他娃娃脸上笑出一口小虎牙,还有两个小酒窝。
这么一说,谢涵就想起来了:原来是当日他君父要他娶姬倾城,他气急而出时守门的卫士。
当时怀陀一路追着他,他就直接出门,叫两个小卫士帮他叫人了。
面前的,就是其中一个。
自然而然的,他也发现了另一个一动不动的守门人并不是当日的另一人。
齐宫守门武士皆是两两一组搭配好的,一换班就是换一组人,等闲绝不会拆组。
対方刚刚没提自己名字,反而提了翦雎,想必就是当日的另一个守门人了。还过了半个月来庆幸他安然无恙。感情他之前就没出现在宫里过了?
谢涵眯了眯眼。
那人脸上还保持着镇定与惊喜,谢涵忽然笑了,笑得很善意,“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穰非,穰穰之穰,非常之非。”声音轻快干脆。
谢涵似乎也被这声音感染了,“好名字。看你也是个伶俐人,随孤拉马车去。”说完,他対另一守门人道:“去去就回,你好生守着。”
第77章
穰非低着头跟着谢涵一路往马车栏走, 等到时,他环顾一圈,见四周无人, 冲前一步, “扑通――”一声朝谢涵跪了下去,“求殿下救命!”
谢涵挑眉,“你不是好端端的么?”
“不是小人, 而是翦雎, 十八天前与小人一同守门的那个。”穰非急切道, 又很快镇定下来, 三言两语道清了当日谢涵走后的事。
怀陀因没叫到人,一通火气便全冲二人发作,翦雎直白回了几句, 就被对方使人重打了三十棍。
怀陀是齐公的贴身内侍,他要打的人, 太医也不敢给他治伤, “翦兄现在奄奄一息, 恳请殿下不吝相救, 小人愿肝脑涂地、结草以报。”
谢涵正不满于怀陀的作威作福,闻言,看一眼跪着的人挺直的脊背, 不禁一笑,“你倒是义气。也罢,既然因孤叫你们受了一场无妄之灾, 哪有不管之理?”
说着, 他解下腰间组佩的一片玉璜,随手抛了过去, “拿着这个尽管去太医署找人就是,孤看谁敢不来?”
穰非双手接住玉璜,踯躅了下,“殿下随便着人找个宫外医工就好,找太医……怕是会传到怀陀公公耳中。”
谢涵一挥手,“孤既派太医过来,怀陀就是知道了,也不敢再动你们的。”
“不……”穰非连忙摇头,“小人不是担心这个,只是怀陀公公毕竟是君前红人,他不敢和殿下明着叫板,却难保不会怀恨在心,在君上面前诋毁殿下。”
“你倒知恩懂事,不过――”谢涵“哈”地一笑,“孤若怕他,那日就不会扬长出宫了。且疏不间亲,孤与君父的血脉亲情还不至于为个外人破坏。好了……收起你这副忧愁表情,休要唧唧歪歪,赶紧去找太医给你的同伴诊治罢。孤也要出门了。”
谢涵抖了抖衣襟,显然不欲多谈,穰非欲言又止,最后捏着玉璜一揖到底,“多谢殿下救命之恩,穰非铭记五内。”
谢涵“嗯”了一声,并不在意,挥挥手就让人走了,等他再到宫门时,随行卫士已准备好了,他上车道:“去明德街尾。”
明德街尾的那家成衣铺是梁夫人告诉谢涵的一个据点。不过他这回过去却不是和梁夫人有什么消息要联络。
此时正是置换夏衫的时节,成衣铺内来来往往人不少,其中一妙龄少妇指着一白底青花的柔软料子笑道:“这颜色好,素而不寡、仪态万方,给母亲正正好……”
“啊呀,真是抱歉,这位夫人,这匹料子已经有人订了,瞧我今天脑子昏,又把它挂出来了。”一旁店家忙拍着脑袋致歉道。
少妇柳眉一蹙,“不知是什么人?能否相让……”
“这个……”店家有些犯难。
正此时,谢涵踏步进来,刚刚在门外已听全了的他淡淡道:“是我。抱歉了,这位夫人,这是我给准备送母亲的料子。”
“原来是……”姬曼柔一掩唇,看一眼周围,低声道:“原来是您。这匹料子做两件夏衫都是绰绰有余的,不知您可否舍一半予我。”
“再好的缝人也有失手的时候,我得多备些料子,有备无患啊。”
店家见二人实在焦灼,终于忍不住道:“二位贵人,实际上,本店新进了一匹和墙上挂着的很像的料子,还在库里,不知二位有没有兴趣进来看一看?”
不一会儿,二人就跟着店家去了□□,一入□□,店家差人上茶后,就十分知趣地拱手退了。
“何事?”谢涵问道。之前几次,姬曼柔传消息用的都是文字,这次居然要求见面,不得不说有些奇怪了。
“非贱妾无事生非,实在是这事太大也太急了――玖夫人想给二公主下毒。”
谢涵愣了一下,面色都有一瞬间的空白,随后沉下脸,“究竟什么情况?”
“经过之前一事后,玖夫人深觉被折了面子,恨毒了您与国夫人,只是无可奈何,遂把恨意转移到了二公主身上,且她无论如何是不许大伯的儿子成为玖家的嫡长孙,那是她给玖少游的孩子留的位置。当然她还没失了理智,要不管不顾直接对二公主用毒。”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