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臧这才起身,开始叙说了他来到悬钟后的事。
他侍奉召侯鞒汤药,却有大臣不敬,召侯以为自己命不久矣,立他为太子,他深感君父恩重,替召侯教训了那些大臣,他再次请罪,“孙儿初来乍到,急于立威,行事急躁了。”
“不能分清君臣的人,本不必顾惜,太子何罪之有?”
但赵臧只杀了其中的一批领头羊,召侯病情好得差不多后,却大开杀戒,“孙儿不能阻止君父,恳请祖母劝解。”
曾经亲密无间合作把姜云容拉下马的父子,终于在没了共同敌人后,対彼此亮出了獠牙。
姜云容已经吃完了,她拿布巾细细擦了擦嘴,道:“燕太子能摄政,是因为燕侯一心只想吃喝玩乐。否则国君面対太子,不论手段高低心性智慧如何,都有天然的劣势。”说到这里,她侧头看一眼谢涵,“温留君以为你然否?”
这可这真是戳心了。
谢涵停下箸,也擦了擦嘴,“君为臣纲,父为子纲。”
姜云容转回头,対赵臧道:“为今之计,你要尽快从太子变成国君,否则朝廷割据日久,必损国力。你别以为燕太子每天泡在药罐子里就没空关注咱们,你别以为梁武公一去,梁国就不是対我国虎视眈眈。”
赵臧呼吸一窒,他本意只是想把谢涵、姜云容拉到他这边阵营,再料不到対方竟要他、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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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莫方,我最近没虐涵涵的心情。涵妹确实有不足(不然以前不能摔这么狠),但他已进化了,更重要的是他有优秀的臣子替他弥补不足。
悬钟副本完后,我们去剜絮儿妹妹的心333
第258章
饭后, 姜云容疲惫,早早去歇息了。赵臧邀请谢涵“抵足而眠”,“说来当初在会阳, 温留君便说过要与孤抵足而眠, 没想到到如今也没兑现。”
谢涵拒绝,“来日方长,本君力有不逮, 怕倒头就呼呼大睡, 拂了赵二哥美意。”
赵臧:“无妨。”
如此三回后, 谢涵忽然扭头看应小怜, “非是涵不思念赵二哥,而是金屋有娇,怎忍相负。”
应小怜:“……”他眉一蹙, 两只手臂就缠了上来,柔若无骨道:“谢郎——怜儿都快都等不及了呢。”
要不怎么说谢涵喜欢带着应小怜呢。
赵臧面色霎时铁青, 他直得一马平川, 素来鄙薄男男之情, 所幸是谢涵, 没把人赶出去,冷冷道:“温留君这下又不怕力有不逮了?”
谢涵露出一个“你不会明白的”笑容,“累, 并快乐着。”
赵臧:“……”他拂袖而去,走到门口又想起来这是自己地盘,回来拎起谢涵衣襟, “那就先陪孤散散步。”
“赵二, 你太粗鲁了,一点也没有小怜的温柔细心。”谢涵嘟囔。
赵臧本来要命人去拿件裘衣的话立时咽了回去, 哼了一声:孤粗鲁,那就冻死你。
结果人还不消停,左右招呼人服侍应小怜,带人好好回房歇息,俨然当自己是方天地主人。
他阴测测道:“温留君可真不客气啊。”
谢涵欢天喜地扑上来挽着赵臧胳膊,“我和赵二哥谁和谁啊,哪要生疏。”
赵臧:“……”他一噎,冷笑道:“结果温留君还不是为了五十万石粮食就把赵二哥卖了。”
谢涵瞧着他,“那赵二哥给我五十万粮食,我立时将太夫人再送回筑宾。”
赵臧:“……谢涵,你别得寸进尺。”
谢涵摊了摊手,“看嘛——你根本舍不得,可见咱们的友谊虽可贵,但也比不上五十万石的粟米,我也是情有可原呐。”
赵臧:“……”
夜幕已经降临,藏蓝色的天幕星河灿烂,赵臧提着灯笼,两人走在花园中,已是冬日,呵出一口气都能看见乳白色的水雾。
“也罢,我不对你兴师问罪。你能否告知我那老妖妇为什么回来?”
谢涵抬头看看群星,若有所思道:“我不知道,她说是为了公子毓,我瞧着不像。但我已确认过,确实命不久矣。”
“为了公子毓?”赵臧找到重点。
谢涵古怪,“难道太夫人对令尊都不在意,还会在意一个孙儿?”
“呵——”赵臧发出一声嗤笑,“那可不是普通的一个孙儿,那可是她——”他霎时一顿,道:“那可是她最宠爱的孙儿,和一般人可不一样。”
谢涵还想再问,对方已经岔开话题,再问及也是含含糊糊,末了再三确证他在其与召侯的争夺中,无论如何要站其这边,谢涵自无不允。
回去后,谢涵便找应小怜讨论,“我观赵臧提起公子毓情态十分古怪。难道有什么特殊之处?”
应小怜不明所以,“不如明天去见见公子毓。”
第二日,是个好天气,万里晴方好,北风凛冽中更显得这阳光犹为可贵温暖,可不知怎么的,这样好的天气,谢涵却觉得一阵心神不宁。
赵臧又邀请谢涵来坐坐了,这回不再是因为召太夫人意图,而是另一桩事——这厮不想付五十万石粮食。
“君父坐镇朝廷,一言一行方是国意。祖母年事已高,她的话,当不得真。”
谢涵看着他,“可是——我已经手书发往扶突,我理解赵二哥,君父未必理解。”
赵臧面色微变,这时有鸿翎信使疾步入内。
一前一后,竟足足有三个,好似天下的大事,都在这几日发生了。
“报——殿下——昊太傅病逝——”
“报——殿下——雍君病危——”
“报——殿下——梁君堕马薨了——”
前前后后的声音涌入耳内,急促的信使鸣哨声好似空前尖锐,耳部有一瞬失声的错觉。
“砰——”
“砰——”
赵臧、谢涵急速起身,带起周围案台倾翻,发出重重的声响。
姬断死了就死了,姬忽城府如此之深,胆色如此惊人,这个与梁武公暗通款曲的太傅,谢涵本就不认为他还能活多久。
可姬元竟也死了?!
他竟死的这么早、这么早?!
姬元的死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沈氏、韩氏的垮台,意味着沈澜之马上要逃窜入召国,和身侧的人谱写一段君臣佳话,意味着梁国三分前奏,意味着霍无恤马上要经历剜心之痛。
是了是了——雍君病重。
——你之前不是好奇我为什么会回雍国吗?
——因为那时雍君病了,需要一味药引,那药引我有。
——血亲的心头肉。
嘈嘈切切错杂声,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间,也许是一刻钟,谢涵定下心神,侧头看人,赵臧面上也是还没回神的惊诧与不可思议。
心知对方必要召集众臣商讨,谢涵拱手道:“我先告辞了。”
此时的五万石粮食似乎都变得可有可无,赵臧点了点头,外面却传来一道尖细的嗓音,“太子殿下——君上有请——各位大人已经在君上书房等候着了,要找您一同议事。”
赵臧蹙了蹙眉,但最先到的信使率先禀报国君是惯例,遂带了几个人起身便过去了。
谢涵推着应小怜一边回去,一边讨论着姬元之死,“我不日要离召,动身去会阳。”
应小怜也不问为什么,只道:“我同君侯一道。”
话到此处,不知怎的,谢涵忽然想起来,“不对——召侯或许比赵臧先收到消息,可也不会先太多,怎么可能还召集好众臣这么迅速。”
应小怜眼底一变,还未说什么,忽闻利刃出鞘声,周围武士握着武器刺来,最先来的那柄已经冲着应小怜脖颈过来了。
谢涵吓一跳,飞快扑住应小怜,挡在他身前,利剑划开他背上裘衣,应小怜拔下发簪猛地往那武士双眼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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