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石案边坐着的对方忽然回头看来。
谢涵连忙收回目光。
那边三堂姐有些痛苦地扶了扶额头,“雅儿,我平时真不应该带你去听那么多说书,看那么多志怪杂谈。”
欧兰雅转回头,已然一副“无论你说什么,我都岿然不动”的样子了。
三堂姐觉得现在目标得是打消对方不切实际的修道想法,然这回无论她怎么苦口婆心,对方却都不被她忽悠了。
霍无恤抬头看看天,距离他们两个躲进来已经有两刻多钟了,时间经不起消耗,怀里的人也等不起了,再这么下去得疼死。
“喵呜——”
他一边把谢涵扶着靠栅栏上,一边发出一声猫叫。
三堂姐和欧兰雅都停止了交谈看过来。
“喵呜喵呜——”霍无恤的猫叫变得微弱又有些痛苦。
“好像有只小猫受伤了。”欧兰雅站起来。
“哪来的猫?”三堂姐皱了皱眉也站起来。
“大概是哪个厨房大娘养了捉老鼠的罢。万物有灵,姐姐,我们去救救它。”欧兰雅提起裙子过去。
三堂姐:“……”还没修道呢,你就这样了,修道了还了得?
心里虽这么想,但她也起身跟过去。
二人循着声音来到草丛,忽然里面跳起个黑衣人,一左一右劈向二人侧颈。
“咚——”的一声,那三堂姐头一歪栽倒在地。
然而在他另一手刀就要触及欧兰雅时,对方却不知在栅栏上拨了下什么,瞬间响起“叮铃铃——”一串响铃声,在静夜里显得尤为清晰。
霍无恤连忙收手,就近即刻有巡逻人马赶来。附近守园下人也跑过来。
欧兰雅连忙趁机要往外逃,谢涵也蹿出来,一手捂住她嘴巴,一手拔出靴内匕首抵在她腰间。
“叫他们别过来。”谢涵变了声音,低哑发沉,让人全然听不出他本来声线,“不然就杀了你和你三堂姐。”
霍无恤立刻持匕首来到那三堂姐倒下的身体边。
欧兰雅身体颤了颤,巡逻队伍已包围在院外。
“快。”谢涵放开捂她嘴的手,欧兰雅却忽然转头看他,接着浑身一震、脸色爆红,“你你你你你……真的是你,你一直躲在草丛里?”
谢涵:“……”他一头雾水,催促道:“少说废话,快。”
欧兰雅“呜”的一声,“你都听见了……”
谢涵终于听懂对方毫无伦次的话语,心内一沉。
“何人打铃?”门外传来巡逻卫士的喝问。
“我!”欧兰雅吸了口气,朝外扬声道。
“小姐?”外面人一愣,忙道:“小姐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事。我晚上睡不着,出来走走,不小心踩到铃铛了,你们回去罢。”欧兰雅声音有些发紧。
那卫士很敏锐,立刻道:“那属下进来检查一下响铃刚刚有否损坏。”
谢涵心中一紧,直觉要糟。
哪知身前人比他还紧张,拔高声音,“不行——我、我夜里起来,只穿了件纱衣,你们谁也不许进来!”
外面静默片刻,“是,属下告退。”
等脚步声渐渐远去,谢涵松开抵在她腰间的匕首,恢复他本来声音道:“我现在要打晕你了。”
欧兰雅颤了一下,回过头来,“你也要偷剑吗?你不是已经有臾光了?”
她回头还没看到谢涵,却瞥见正在给她三堂姐喂药的霍无恤,失声道:“你要干什么?!”
谢涵也看他,皱眉,“你要做什么?”
哇,见色忘友啊。
霍无恤暗啐一口,道:“放心罢,迷药而已,免得她半夜醒来,我们还没逃掉。”他瞥一眼欧兰雅,“等会儿也给你喂一口。”
谢涵了然,他记得对方向党阙讨了好些迷翻人的药,遂对欧兰雅解释道:“你放心,睡一觉做个好梦,明天一早就会醒来了。”
“哦。”欧兰雅呆呆点头。
霍无恤撇撇嘴,“一夜不够,这药烈,得要让你们睡上一天一夜,明天谁都知道你们是两个懒姑娘咯。”
谢涵:“……你别听他胡说,孤来给你喂药,会少喂一点的。”
欧兰雅却反应回来,拽住他衣袖,抬头凝视着他露在外面的一对星眸,“你为什么要偷剑?你不是已经有臾光了吗?”
“宝剑难道还有人会嫌多么?”霍无恤给那三堂姐喂完迷药后,朝二人走来,欧兰雅近看他,忽然瞪大圆圆的眼睛,“柳姑娘?”
霍无恤:“……”梁国女人都练了看人秘术咋的?
欧兰雅仿佛知道了什么,笃定道:“我记得你那天说要给她买几样趁手兵器,你是不是想偷片羽给她?”她指着霍无恤看谢涵,眼眶都红了。
这个理由真挺好的,谢涵没说话。
欧兰雅隔着衣袖抓住他右腕,“你不要偷片羽,我不会允许的。如果……如果你真想要一把宝剑,我求冶子爷爷再铸一把好不好?他最疼我了。我不能让你偷片羽,不然我们家就要被其他人家笑死了,而且你也偷不走的,很危险你不要偷……”她反反复复说着不要偷,眼泪在眼眶里转着转着,忽然啪嗒啪嗒就掉下来了。
“别哭。”谢涵连忙拿汗巾出来,想凑过去给人擦眼泪,又觉得这动作太亲密,停在了半空。
欧兰雅就这么睁大眼睛看着她,泪水像一串珠子滑落她姣好的脸庞,嘴里还是反复地“不要偷”。
只要不是铁石心肠,被这么一双清澈的眼睛看着,就很难无动于衷。
谢涵终于把汗巾伸到她脸上,“好。不偷。你别哭。”
说完,他想了想,又道:“孤的确不是来偷剑的,而是过来拿一样很重要的东西。这样东西被居心叵测的其他人偷偷放到了欧家,孤才过来拿的。”
“真的?”欧兰雅眨巴了下眼睛。
“真的,明天你起来,片羽一定还在欧家。”谢涵肯定地点头。
“那……那你快迷晕我罢。”欧兰雅闭上眼睛,睫毛扑颤扑颤的。
谢涵……谢涵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他继续擦完对方脸上泪痕,随后低声道:“快睁开眼睛罢。”
“迷完了?所以现在我是在做梦吗?”欧兰雅迷瞪迷瞪地瞪着面前的谢涵。
“噗。”谢涵撑不住笑了,笑得肚子更痛了,他揉了揉,摇头对对方道:“外面风凉夜深,孤送你去你卧房,再迷晕你好不好?”
“那我要把三堂姐也带上。”欧兰雅反应回来自己说了什么傻话,脸一红,跑一边,半扶起地上她的三堂姐。
那是妙龄女子,霍无恤、谢涵都不好上去帮忙,只能看着欧兰雅跌跌撞撞地走,跟着进房。
没点灯,借着月色,只见这女子闺房布置得干净甜美,外室摆着许多盆栽,梳妆台影影绰绰,还有几面多宝架,一副大屏风后才是卧处。
欧兰雅好不容易把她三堂姐搬上床,然后自己也坐在床上,抱膝看谢涵。
谢涵摸了摸鼻子,朝霍无恤伸了伸手,霍无恤撇撇嘴,拿出一块小碎布,又拿出个小瓷瓶,把瓷瓶里的药粉往碎布上洒了洒,递给谢涵,“喏,保管她明天一早就醒来。”
欧兰雅看霍无恤一眼,踯躅了一下,道:“恭喜柳姑娘你能开口了。”
曾经的柳•哑巴•絮:“……”他觉得自己应该多倒点的。
谢涵弯腰把药粉放在欧兰雅床头,“不要怕,吃下去就睡着了。”
欧兰雅拿起药粉,犹豫了一下,又仰头看谢涵,“你真的不偷片羽么?”
“不偷。”谢涵耐心道:“醒来后,千万不要告诉别人你见过孤,可以吗?孤不想让那些居心叵测的人知道是孤拿走了那样东西。”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