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找到药了吗?”谢涵自知自己失忆定是因为发热的缘故,事实上,她从小如此,十次里有五次会迷糊,五次里有两次记忆会停留在不同的年龄阶段,唔……两个月前,她醒来,就以为自己才四岁,正要去楚国,还和表哥大打出手了一次。
现在,明显是在逃命,她还已经及冠了,万不想再做出什么丢人的事,或扯人后腿,只想快点恢复记忆,抱着剑,扑闪闪着大眼睛看人。
霍无恤掏药到一半的手顿了顿,摇了摇头,“还没找到药,就遇见这十人,我跟踪了上来,听意思,沿途都有他们的同党,所以我们现在很危险。”说完,他蹲下,抓了些土灰,在二人身上胡乱抹了抹,谢涵有些嫌恶,到底懂事,站着没动。
等一切做完,霍无恤带人回山洞,竖起剑,在自己大腿上砍了一刀,随后“啊啊”叫唤起来。
谢涵睁大眼睛,瞬间明白,看看自己身上只是燎焦的衣裳,抿了抿唇,“谢谢。”说完,躺在地上滚来滚去滚了几圈,努力更逼真一点。
“啊啊救命啊噗——”霍无恤的叫唤差点破功,一手握拳狠狠敲了敲唇角,才得以继续喊下去。
这时,脚步声传来了,各个方向的都有。
谢涵心中一紧,不自禁往霍无恤靠去,低声道:“他们会不会都互相认识啊。”
“不会。”霍无恤笃定道,“好了,别说话。”就爬了出去,果见外面人一般衣裳,一脸凝重的看着洞口,见里面爬出人来,顿时戒备。
“大人救命啊大人……”霍无恤边爬边叫。谢涵做不出他这样逼真的样子,只能假装吓死了的啊啊乱叫。
“怎么回事?”这回仍是十人,但霍无恤知道还在有人不停靠近。
他捂着鲜血淋漓的大腿,“我们找人时看到这洞,已经很小心了,没想到他们竟然在洞口挖沟,还还前后夹击……”
霍无恤九真一假,基本还原了刚刚的一波打斗,“最后,我们大人扔出了信号弹,他们不再恋战,我和阿四才能留两条命。”
他讲述过程中,又来了五十人,每十人一队,但这六队中,似乎是一开始问话的人地位最高,听完,他点了点头,“留四人,把这两个带回去医治,其余人葬了。剩下的,跟我走。”便往霍无恤指的方向追上去了。
第240章 (已换)
谢涵和霍无恤被人带下山, 送进了一座平平无奇的民宅中,医工匆匆给二人包扎了下,连谢涵是女子也未发觉, 见其只说肩头一点烧红, 给出罐药膏,就立刻赶人走,送进下一波受伤者。
霍无恤看着送二人进来的那位, 垂眸, 颇为难过道:“我们是回自己老地方睡, 还是换个地方。”
那人见其团灭, 戚戚然拍拍他肩膀,深沉道:“兄弟这还是第一次罢,我已经四次了。今天先回老地方睡, 估摸着明天就会把你们插进其它队伍里了。”
果然,每队是一起睡的, 也就是今晚不会有其他人和他们睡了。
霍无恤点头称谢, 和人告别后, 仿佛熟门熟路带着谢涵走了一圈, 又走了一圈,随后光明正大往大门口去,出示了下铭牌, 便出去了。
在民宅里,那是贼窝,谢涵很不安, 可一出来, 一排排宅子,寂静黑暗的街道, 谢涵更不安 ,她揪着霍无恤袖子,“我们现在去哪?”
“随便找家酒楼。”他说着就真的极其随便地抬眼一看,随后带人入一酒楼,扔下一贯钱,“爷衣服脏了,随便弄两套干净来,不拘新旧样式,不用找了。”
半夜被叫醒正不乐意的老板娘,登时眉开眼笑,“哪能让客官穿旧衣裳,可巧正缝了两件最时新的要拿出去卖呢。”
二人隔着屏风泡了个热水澡,又各自换了衣服,谢涵陡然想起来,“你胸口也受伤了是不是?”
之前她无所谓,可一路走来,一直是这人拿主意又颇为照顾她,这让她很感激抱歉,急切想做些什么报答,冷不丁就想起对方挡下的信号弹来——衣服都被炸开了。
只是这不能叫医工医治,否则定起怀疑,是故直到现在似乎都没处理过。
“无妨。”霍无恤刚穿上里衣,谢涵眼睛尖,一眼就瞧见人左胸一片鲜红,登时跑过来,扯开人衣襟,不由“啊——”了一声。只见其胸口除了新烧红裂开的皮肉,还有一块极其奇怪扭曲的皮肤肌肉,像烂掉后又强行安上去,最后乱长一通纠结盘集,狰狞丑陋。
霍无恤面色微冷,低头却见人低着头,手也不知道往哪里放,一副做错事的样子,呐呐道:“对不起,我只是想给你上药,无心窥探其它,我失礼了。”
他到嗓子眼的气一泻,淡淡道:“药膏放着,我自己涂。你头还疼不疼,身上热不热?”
谢涵摇了摇头,“我好得很。”说完,又看一眼霍无恤左胸的伤,违心安慰道:“这大概就是刻在骨肉里的男人荣誉印记罢。”
“荣誉印记?”霍无恤笑了,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低头看着人,语气森然,“你之前不是好奇我为什么会回雍国吗?”
她好奇过吗?谢涵眨眨眼。
“因为那时雍君病了,需要一味药引,那药引我有。”
他表情在烛火的映照下有些可怖,“血亲的心头肉。”
谢涵张了张嘴,瞅瞅那伤疤大小,足有拳头大,寻常人这么大的伤怕是活不下来,那是拿命去换啊,不由咋舌,“你真孝顺。”
“孝顺——”霍无恤低低笑起来,有一种莫名的扭曲与畅快,“他派了那么多人来抓我,我怎么敢不孝顺呢?”
这么惨。谢涵抿了下唇,“还好不是像比干一样要七巧玲珑心呢。你别难过,运气很好了呀。”
霍无恤:“……”他笑声一滞,定睛看人,见其并非讽刺,似乎真心这么想,各种阴暗与负面情绪顿时一噎。
谢涵一击掌,认真地拜了拜,道:“要是要您的心的话,我恐怕就不能遇见阁下了,幸好不是,真是多谢苍天啊。”说完,打开药罐给人上药。
“不。就算要心,你也能遇见我,你十四岁就遇见我了。药引是我十五你十七岁的事。”霍无恤往后一躺,任由其给自己上着药,看着房梁,不知在想些什么。
“啊?”谢涵却皱了脸,纠结道:“原来你比我年纪小啊。”她好几次想叫人大哥哥哎。
霍无恤低头,奇怪看她一眼,“你既知我身份,难道不知我年纪?”这位不是一向对列国重要人物如数家珍的么?
谢涵讪讪,她总是忘了自己二十三岁么。
霍无恤盯着她,又问了一遍,“你醒来前几岁了?”
谢涵转了转眼珠,既然她十四岁遇见这人,那肯定不能说十四岁以后,于是,她矜持道:“十三。”
霍无恤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会儿,看得谢涵恼羞成怒,“怎么了?”
“我看你,最多不超过十岁,哦不,五岁。”
谢涵握了握拳,又松开,哼了一声,“休想对我用激将法。”
霍无恤仔细想了想,怎么会觉得一开始走出山洞的人冷酷,分明是小孩子的装模作样、装腔作势么,他诱哄道:“你不好奇自己为什么是摄政公主么?不好奇我为什么是雍王不是雍君么?你告诉我现在记忆年龄,我告诉你一切经过。”
谢涵眼睛一亮,她当然好奇,好奇死了,百抓挠心,可是……她撇开头,“问别人也一样。”
“噢——”霍无恤拉长了音,谢涵竖起耳朵,便听人吐出三个字,“那好罢。”
谢涵:“……”问别人其实也不一定有这位雍王知道的多啊,百姓们最多只知点皮毛小事。而且过程中,问得多也容易暴露自己。更重要的是,睡一觉,明天醒来就不是他了罢,那这就是他的未解之谜了。
谢涵心里七上八下,扭麻花似得,好一会儿她瞧着人,低声道:“我八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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