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到野狼眼底的幽光。
忽然一支箭射来,射中野狼一只左眼。
野狼吃痛停下,谢妤忙不迭爬起来,只见不远处的少年脸色惨白。
“宋期,快走!”因为愤怒,野狼放弃了谢妤,朝宋期扑去,谢妤吓得大喊,抓起藏在小皮靴子里的匕首朝狼后背冲去。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都是伤痕累累,野狼终于死了。
两人瘫倒在地,劫后余生,相视一笑。
谢妤:“宋期,谢谢你。”
宋期:“不用谢的,公主。”
天黑了,他们在打斗中离远了之前所在地。恐怕他人要来寻找也一时半会儿找不过来。至于回去,太黑了,他们看不清回去的路,也没带火折子。
谢妤:“这里有血腥味,不知何时会吸引过来野兽,我们快找个地方躲一躲罢。”
两人最终也没找到好地方,于是爬上树,天黑夜凉,二人互相取暖。
谢妤:“我们说说话罢。”
宋期:“我能问公主一个问题吗?”
谢妤:“什么问题?”
宋期:“期能否唤公主小妤?”
谢妤人生头一次生出股窘迫的感觉来,若干年后,她才明白,那叫害羞,彼时她只是不知为何声音突然变轻,细如蚊呐地道一声:“嗯。”
多年前,宋期在她最危急的时候救了她的命。
多年后,他又在她最绝望的时候出现。
谢妤以为自己很冷静,很坚强,可这时,她却眼圈一红,“子期。”
――公主,我有字了。
――公主,从今以后,您能唤我子期吗?
“子期,你来接我了,是不是?”出嫁时,谢妤対来扶突的迎亲的宋期这样问道。
现在,不过数月,恍如隔世,她小跑到篱笆边,问了一样的话。
“対,小妤,我来接你了。”宋期爬进篱笆,対谢妤伸出手,“今天当班的马奴都被我迷晕了,上来,我背你走。”
出去后,谢妤问了宋期,才知道她带来扶突的陪嫁,全都被扣留了,理由是途径瘟疫地,疑似感染疫症。
谢妤怒不可遏,“感染疫症?那用不了多久也许就是不知身亡,不行,我要去找他们。”
“小妤你别去。”宋期拉住她,“这里是宋国,你不可能和他抗衡。”
“那我就回齐国,让君父和弟弟向宋侯讨个说法。”
宋期眼里流露出纠扎之色,“小妤,我是宋太子。”
我是宋太子,我不能让齐国问责宋国,我不能让你这样伤害宋国。
谢妤读懂了宋期的未竟之意,她沉默了。好一会儿,她道:“那岂不是他随时可以再抢我一次?”
“不会的,我不会让他这么做的。”宋期抱紧谢妤,“我带你走,不会让他找到我们的,好不好?”
谢妤:“你是宋太子。”
“我可以不做这个宋太子,只要你好好的。”
抛弃储君之尊,与她远走高飞。感动吗?
那一刻,谢妤想,她是感动的。于是,她忍了。
可是,事实证明,天真是要不得的,他们被抓回去了。宋侯倒没怎么対她,只是让她好好陪紫金赤兔,还不再禁锢她,允她在后宫自由走动。
谢妤很快知道対方这么大方的原因――她的心腹陪嫁都染“疫症”死了。这座宋宫彻底成了她的牢笼,没人会来找她了……哦不,还有一个人。
只是那个人再没来找过她――周夫人病重。
周夫人,是宋期的生母,宋后宫三夫人之一,宋侯没有正夫人,只有两位侧夫人,周夫人就是其中之一。
而谢妤也有了她的位分――谢良人。
谢良人?笑话。
可谢妤又能怎样,她只有一个人,周围的侍婢宫人都是监视他的人。
夜対紫金赤兔,日対宋侯,宋侯走后,她还会迎来后宫那些“姐妹”的问候,那些人嘲笑她的恬不知耻,嘲笑她不要脸地侍奉公公。
直到有一天,周夫人病愈后,邀她过去坐坐。
谢妤不想见任何一个和宋期相关的人,她拒绝了。不想,周夫人派来的宫人,根本不顾她的意愿,强拽着她到了周夫人殿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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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不更,后天更噢。
第133章
“这就是齐国大公主?”屏风边, 宋期胞妹――宋国公主玉天真无邪地笑着,“齐国大公主不是我嫂嫂吗,怎么成了谢良人?”
屏风前, 周夫人冷冷睇着谢妤, “我儿求我在后宫中好好照顾你,你放心,那些人不会再来找你说事, 但你也最好安分点。”
“安分?”谢妤嗤嗤笑了起来, “难道是我想做什么吗?这样龌/龊的事情, 竟还要求我安分?”
“这满后宫谁不是这么过来的?”周夫人淡淡道。
“父子共妻?强占儿媳?”谢妤冷笑, “周夫人也是这么过来的?”
周夫人看她一眼,“你若真忍不得,当初一头撞死, 我也敬你三分,既然你还活着, 又装什么三贞九烈?”
“我凭什么要一头撞死?”谢妤站起身, “我不曾做错什么, 为什么要为这宋宫的污秽付出生命?”
“随你怎么说。我对你也没什么要求, 只要你别去找子期,我就供你几分庇护。待来日子期继位,放你做他个侧夫人也不是不可以。但现在, 你是他的庶母,本分些,别拖累了他。”
谢婧气笑了, “不敢劳驾宋太子。”
当天, 宋期却来了,“小妤。”
夜色朦胧, 谢妤看不清他脸上神情,她也不想看,“请宋太子贵脚勿踏贱地。”
“对不起,小妤,母亲她病了,是我不孝,什么都不考虑带你离开,累她病了。”
谢妤霍然转身,目光灼灼盯着宋期,“你这是在怪我,宋子期?”
“不,我是在怪自己。对不起,小妤,妹妹还小,母亲还在宫里,我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我不能这样自私。”
“所以我就应该被困居宋宫?”
“小妤,对不起……”
“好,你不能走。那你就不能向宋侯抗争吗?他抢了你的妻子啊,这你也能忍?”
“妹妹、母亲还在仰君父鼻息,我、我没有足够的势力对抗君父,你等我,等我好不好?”
“那你能帮我捎信回扶突吗?”
“这……”
谢妤看着面前低下头的男人,忽然笑了,“宋期,你就是个废物。”她拔下头上珠钗,掷于地上,攒珠溅裂、钗身碎断,“从今往后,你我恩断义绝。”
从那一天起,谢妤再不把希望放在任何人身上,她开始自己绸缪回扶突的事,她隐忍蛰伏,她对宋侯假意逢迎,她对紫金赤兔百般讨好,所有人都以为她认了命。
终于――苦心人,天不负。她借伐随之战梁国来使的马车逃出宋国,她扒在马车车箱下整整三天,什么也没吃。
逃出宋国国境后,她一路往北走去扶突,偶尔也偷上过几辆牛车,或与马、或与猪挤在一起。
她生得漂亮,就把自己弄得又脏又臭,防止他人觊觎。
可她一个女人,一个养尊处优十几年的女人,还是不会生活,不过几天就被人骗走盘缠。
她没有办法,边乞讨,边骗人,边偷钱,被发现过,被失主放猎犬追过,被打手打过――她终于活着来到扶突。
说这些话时,谢妤神色变得淡淡,“有时候,我会想,也许还是待在宋国更好一点,至少衣食无忧。可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恨――”两行清泪自她眼中滑下,“我好恨。”
一个弱女子,这样一步步走来,谢涵不敢想象,这里面有多少汗、多少泪,甚至……多少血。
他心中一阵抽痛,可他知道安慰关切在这个时候都太轻了,他握着谢妤的手,一句一顿道:“阿姊,你放心,我不会放过他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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