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接受,不只开罪强楚,也会让雍国时时刻刻想着叼回承光郡。
拒绝了,雍楚要交兵,雍国不会在这时候对齐国不利,反而会更加示好,楚国也不会平白来得罪齐国给敌方增加助力。
但是……陈璀的嘴她早有领教,承光郡又的确诱人,雍齐还顶着盟友的名头……
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霍无恤过来了。谢涵算算日子,马上就是太后大殓的日子。果见对方神色不虞,她试探开口,“明日后城内怕就要涌入不少吊唁之人,大王可加强守卫了?”
霍无恤不答反道:“寡人现年二十有五,也上了年纪了,生辰在即,准备宴请各国,大摆寿宴,你以为何如。”
“咳咳咳……”谢涵差点没一口茶喷出来,她不敢置信,“你疯啦?”
什么上了年纪,人家摆四十、五十、六十大寿,哪有二十五的?
太后才走多久?尸骨未寒,就要大肆宴饮,是怕唾沫星子淹不死人吗?
而且……而且五月初五,大恶日,谁不避着藏着竟来宴请各国?
这么多年也没见对方哪一年摆过寿诞啊。
谢涵虽什么都没说,脸上却分明就是这个意思,霍无恤突然站起来,一袖扫落案上陈设,一脚踢翻旁边香炉,“死就死了,随便拿张席子扔了就是,吊唁个屁,要寡人给她穿丧服、朝夕哭,做梦!”
“五月初五怎么了,什么五毒尽出、不举五月子,寡人就要大办,谁敢不来,寡人说它是吉日,寡人要让这一天溥天同庆,谁能阻拦!”
谢涵吓了一跳,不知对方究竟受了什么刺激,连忙跪下,“大王息怒。”
倒是霍无恤噼里啪啦扔了一阵发了一通怒火,转头伸出一只手递到谢涵眼前。
见人没动静,他又把手往前递了一分,硬梆梆道:“不是对你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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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群医:公子身上灵已散了。
党阙:公子涵了无生欲,心存死志。
谢涵:啥,你们在说啥,我在看全息电视。
第143章
这谢涵自然知道, 导/火/索想来也只有已逝的雍太后。只是她为刚刚对方怒气勃发的话胆战心惊――溥天同庆?
哪一个国君敢说出“溥天同庆”这种话来。
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 莫非王臣。
这个认知让她寒从脚起, 稳住手才搭上对方手掌,抬头看人,头一次觉得这样害怕。
她怕对方的勃勃野望, 她怕对方看出她的不自然, 她听到自己竭力克制的声音, “究竟怎么了?”
霍无恤拉起人, 神色已变得平淡,“没什么,一点小事, 不值一提。”
谢涵:“……”饶是此时此刻心乱如麻,她也分出一分心神来无语, “那刚刚大王其实是怒着好玩么?”
“不行吗?!”霍无恤提高声音。
谢涵:“……”她只得好声好气, “行行行。”
末了又怕霍无恤真做出这种大摆寿宴的事来, 如果是对方, 怎么想都觉得真有可能,她反复叮咛,结果对方留下一句“啰嗦”就走了, 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也正因为他走得太快,没有注意到他转身后,身后人瞬间凝重起来的面色。
油灯下, 谢涵捂着上半张脸, 嘴里一阵苦涩――当初她是太有眼光还是太过眼拙,竟然选了雍国结盟。当初虽暂保安全, 如今看来,与虎谋皮,不外如此。
不能再耽搁了,她必须马上让齐国在雍楚中保持中立,否则在日渐强大的雍国面前,齐国只会沦为附庸,最终难逃被鲸吞的命运。
然而谢漪不是一个能劝阻的人,她决定曲线救国――“表哥容禀……”
写完,她吹了吹,把这张汗巾叠好塞进袖中,又抽出两条。
第二日,雍太后大殓。
之前霍无恤都以国事繁忙为借口让其他人主持复、殓、命赴、饭含、设冒、重设、小殓,没想到今天这么大日子,对方竟还决绝不来――
“我与她,母子义绝,碧落黄泉,不复相见。”
谢涵既是不知说什么好又暗自窃喜这让她更好办事,她早晚用更悲戚的哭声掩盖,边哭边向各国前来吊唁者道:“大王痛心疾首,已厥过去几次了,今早水米不尽,还未醒来,不能招待诸位,妾在此致歉,感念诸位心意。”
来宾:“……”
雍王后,睁着眼说瞎话,这辈子我们只服你。
“雍后哪里的话,还请雍王节哀顺变……”
“是啊,偌大的雍国,还要雍王撑下去啊……”
“雍太后在天之灵必也不愿雍王如此自残啊……”
这次雍国狮子大开口吞并了叶国,又兼国内一场大洗牌,隔岸观火的诸国无不侧目,派来吊(打)唁(探)的使臣都非等闲之辈。
当然,谢涵最注意的还是三个人――召相沈澜之,齐司马翦雎,楚令尹韩斯。
翦雎是她的旧人,在对方上香后,她微一扬眉,对方立刻会意,点了点头。
至于沈澜之,这是个人精,只要给他流露出点意思来,对方一准马上无孔不入地找过来。
夜里,霍无恤自然还在寝殿里批阅奏章。听到谢涵离灵堂小解的报告,他冷冷一哼:痛心疾首?厥过去?水米不进?呵――
他放下竹简,朝外走去。
“公主。”杨梅园内,翦雎已在那等候多时了,见谢涵过来,对人一抱拳。
“翦雎,你还能叫我一声公主,我很高兴。”
燕齐一役,齐国覆灭,曾经她信任的人都殁了,那时翦雎、穰非才崭露头角,她虽任用他们,甚至倚重他们为心腹却终究不如王洋、安幼寻等叫她信任。
现今她离齐多年,是真怕二人有异心。
翦雎一顿,“在翦雎心里,公主永远是公主。”
谢涵一笑,“好了,闲话不叙。雍王欲派陈璀以承光郡为礼,连齐东西夹击楚国,万万不可答应,雍有问鼎之意、吞齐之心。”说完,她抽出两块汗巾塞进对方手里,“一块托你交与韩斯,还有一块,上面的话,你回去和穰非一起参详。”
翦雎一愣,“公主果然还是当初的公主。”
闻言,谢涵笑了笑,“我当然是。好了,此地不宜久留,快走罢。”
二人说话间,也不过几息时间,说完,她转身就走,在不远处遇上望风的寿春,拉人离开,准备回去,岂知迎面走来了个白衣人影。
“阿涵。”低低的、柔情的、含笑的呼唤。
“你怎么来了?”谢涵皱眉。
“见你一出来,我就跟出来了,好像还是晚了半步。”他意味深长地看一眼杨梅园内。
谢涵早就不是第一次和沈澜之打交道了,深知对方特点:废话多,破事多,陷阱多,虚伪多。
而她要和对方说的话也绝不是像和翦雎一样的三言两语,她要拜托对方的事情多,要说服对方费的口舌就更多了。
这里,却不是个说长话的地方。
“先别说话。”她手微抬,随后对寿春施了个眼色,寿春点点头,转身跑回杨梅园,几息功夫后出来,把套衣衫塞进沈澜之手里。
沈澜之一愣,低头,是套宫婢服侍,他迟疑了下,“这……”
“沈相若是想听我说话,就把衣服换上随我走,若不想便离开,我亦不强求。”说完,谢涵转身欲走。
“哎――”沈澜之情急,连忙换了衣衫,他一边换,寿春一边给他梳了个宫婢的双丫髻,速度不可谓不快。
沈澜之:“……”
“咳咳咳……”谢涵轻咳几声,对寿春摆手道:“我有些不适,去喝些祛寒的药,去去就来,你先回去告知一声。”
“是。”
她把一只手伸到沈澜之面前,“你是哪宫的婢子,扶我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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