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此,玖少卿已无暇顾及,只担忧道:“殿下, 这许崇德……”
谢涵苦笑一下, “孤哪里记得他是什么人, 倒是好表演。”
“殿下……”
“事已至此, 许崇德又从没说他是孤的人,孤还能漫天拉人就说自己与他毫无瓜葛么?”谢涵摇了摇头,“姐夫不要说了, 多说无益,不外是君父对孤又少一分信任罢了。”
谢涵近来讨好齐公的行为, 玖少卿都看在眼里, 于是越加担忧, “殿下莫要太伤心了……”
“罢了。这些事情以后再说, 先让我军出征,驱逐燕军才是正经。”谢涵止了玖少卿的话,比起失去齐公对他的宠爱, 他更怕《江山妩媚美人谋》中的情节变为现实。
原本以为一波三折后,明日谢浇、徐芬出征该是板上钉钉的,不想第二日竟还有变数。
“报――燕军送来战帖――”
“齐无人乎?使孤垂拱而得六城, 此诚不胜寂寥。襄向闻齐太子乃武公命定之人, 必不与无能之辈同流,诚邀君品茶论道。温留城中, 静候君来。燕襄敬上。”
殿内众人,顿时皆尽默了――
原来,这次的燕军主将竟然是燕太子宁襄,那个号称智冠天下却慧极必伤,传言活不过二十五岁的燕太子宁襄。
难怪……不是宁襄……燕国还有哪个人能短短数日夺四城二县?
短暂的静默后,众人都拿眼觑谢涵了――这可是下给这位的战书。
再一波眼神交流后,他们开始骂骂咧咧起来――无他,宁襄的措辞太嚣张了,不骂上几句,焉对得起齐国列代英灵?
“这燕太子好大的口气,不过趁虚而入的无胆匪类罢了。”
“真把温留城当他们燕国领地了,待这次大军压境,温留到底还是要姓齐。”
好了,问题来了。
待这次大军压境……
那这次大军由谁率着压境呢?
之前说好是谢浇、徐芬了,但现在燕太子都给他们太子下战书了,总不能当没看见吧?
“太子,你怎么看?”齐公点名道。
这话很难答,要说实话,那谢涵当然是不愿去的。
首先,那里都是拾氏的人,没得陷害他几把就让他出师未捷身先死了;其次,宁襄突下战书,总不会真的是空虚寂寞冷了罢,怎么看怎么像是针对他的陷阱;最后,他为储君,赢了,赏无可赏,输了,威信却要一落千丈,甚至可能被废。
但他又不能断然拒绝,那太怯懦,一样会让他威信扫地。
“哈哈哈――”殿内忽然一阵大笑。
齐公皱眉,“谢涓?”
原来那大笑的不是别人,正是齐二公子谢涓,他摆了摆手,“君父莫怪…君父莫怪,儿臣只是突然想起一桩趣事,禁不住笑出声。”
说着,他脸上浮现出梦幻般的神情,一见这神情,齐公心里突突,他是想打断他的,然而――没来得及。
“一次,儿臣与姝儿一同在街上走,忽然一个蒙面女人跑过来要和姝儿比美,她说:我们一起揭下面纱,如果我更美,你就要把四大美人的称号让出来。
结果姝儿理也没理那蒙面女人,径直擦着她走过去。蒙面女人在后面气急败坏地喊:你是不是怕没有我美,所以不敢比?
姝儿却说:你以为你是谁?如果天下每一个女人都蒙着一块面纱要与我来比美,我每一个都应,岂非累也要累死?
君父你看,这燕太子,是不是很像那蒙面女人?他以为他是谁,咱们早有计划的事,还能被他一句话打乱了,那不显得咱们怕他么?”
“二公子,话不是这么说的,绛姝不与蒙面女人比美,是因为我们谁都知道她美,只会把蒙面女人当笑话。可燕太子已摄政多年,这次更夺四城二县,没人会把他当笑话看,太子殿下却因年幼尚无建树,若是还不应战,天下人都会以为咱们太子怕了他燕太子,以为咱们齐国怕了他燕国。”扶突城南门卫士令杨炎德毫不客气道。
“君上,燕太子突发战役,又突发战帖,恐怕有大陷阱。”见齐公目露犹豫,狐源开口,“眼见一个陷阱在眼前,还要往里跳,这就要被燕人牵着鼻子走了。”
狐源一出口,殿内泰半人不敢再开口,谢浇趁机出列,“对,君父,国相大人说的对,我们可不能因为燕人一句话就改变主意,只要等我得胜归来,看他宁襄还有什么话好说。”
殿内人窃窃私语,不知是谁高喊一声,“大公子不怕陷阱,愿意代君上和太子出征,真是纯孝友爱。”
“只是燕太子是不世出的人杰,不知道大公子有几分把握应付他?”
“谢浇你勇武是好事,只是比起燕太子来,怕是逊于谋略,寡人怎么放心叫你去面对他?”齐公于再次看向谢涵,“太子怎么看?”
隔着半个朝殿的距离,谢涵抬头看九重冕旒下齐公的神情,心里忽地一空。
都说齐国国君太过重情,不似人君,事实上,他也是有冷酷的时候的,比如现在。
阴谋也好,陷阱也罢,宁襄把话放在这儿了,纵是温留有十万燕军埋伏,他也必须得去。
自看到战帖的那一刻起,谢涵就已料到了现在,倒不知是什么叫他迟迟不表态。
莫非还在期待什么?
他一声轻笑,出列,拜下,“儿臣与燕太子同是储君,他有这份胆气,儿臣又岂能堕了我大国威风?恳请君父允我出战!”
谢浇侧头瞪他一眼,“三弟你才多大,不要逞强!”
“俗话说有志不在年高,同样有志也不在年幼。”谢涵脸上挂起感激的笑,“弟知道大哥是关心我,但我长大了,总要挣脱哥哥的羽翼。”
谢浇:“……”他差点没被恶心得半死。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燕军来势汹汹,必然所求颇大,你身为储君,不可因一时意气以身犯险。”齐公摇头驳回,“我齐国又非无人,何须你亲自前去?”
“我国虽人才济济,但既然是给我的挑战,就没有人可以替代我。”谢涵掷地有声道,“否则,儿臣会永远抬不起头,我国也会被列国耻笑。”
听着这铿锵有力、坚决不移的声音,齐公终长叹一口气,“罢罢罢,你既执意如此,就去罢,只要伐随大军一回来,寡人立刻让他们过来支援。”
“谢君父!”
等出殿时,玖少卿腿都是软的,“怎……怎么会变成这样?”
宁襄绕这么大一个弯子就是为了给谢涵下战帖,傻子都知道怎么可能?不知道会有什么等着谢涵呢。他怎么放心?
“姐姐临盆在即,姐夫就先瞒着姐姐。”谢涵道。
玖少卿一怔,“殿下……”
“还有押运粮草供给的是阳溪君人马,孤不放心,还要姐夫多多费心。”谢涵又道。
见玖少卿脸色实在难看,他蓦地一笑,“姐夫不必担忧,不外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且这未尝不是好事――沈通明战败和那流言之事,终究对孤造成了不小的影响,也许可以通过这次洗刷。反而是不去,前有流言四起,后有许崇德隐晦陷害,再有大哥代父出征,最后燕太子下战帖,孤若还不去,以后再难服众。”
玖少卿脸色蓦地一变,“莫非这一环一环都是早有预谋的?”
“也许是,也许不是。”谢涵淡淡道。
燕军来势汹汹,不可多等,谢涵只来得及回定坤殿向楚楚辞行。
“任他外面风言风语,你何须去理睬?一个大活人还能被口唾沫星子淹死吗?本宫不许你去!”楚楚一捶案面,怒道。
“母亲――”谢涵好笑,“儿子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最是惜命,既然这次敢应下,当然是有把握了。”
“把握,你有什么把握!”楚楚冷笑。
“我的把握就是燕太子不敢要我的命。”谢涵笃定道,“除非燕国想与我国全面开战,可昔燕国元气大伤,现在还没恢复,他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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