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涵目露异色,却不是因为对方话语,而是耳边传来的细微脚步声,聂慎嘴角掠起一抹凉薄的笑意,“得罪了。”
谢涓以为他说横刀夺爱的事,沉着脸没说话,身后卫士却急慌道:“公子,来人了。”
话音才落,聂慎手中红缨木仓暴起,烈焰裹寒芒,朝谢涓心口刺去。
谢涵来不及思考,抬脚一踢,踢偏人长木仓。
只见木仓尖自人腋下穿过,裂帛声响,却无鲜血晕出,他松一口气。
谢涓没第一时间骂聂慎恩将仇报,黝黑的眸子蹿起小火苗,高兴的不得了,“姝儿,你又救了我。”
他不说,他身后卫士却急得不得了,几人对聂慎横过来,几人看向身后响动。
不一会儿,身后人就杀至了,都是一身黑衣,腰系铭牌,有些眼熟,谢涵识得大部分是聂慎卧底进来的人马。
“七少――”为首者不料囚室内还有另一波人马。
聂慎对他反手做了个“杀”的动作 。
糟了。谢涵心里一惊:他是要灭口,否则很难以“玖少游”的身份继续待在齐国,难保二人不会见面。
眼见着双方已经开打,谢涓这边人少身手稍逊,转眼已死了两三个卫士。聂慎怀抱着谢涵,一脸漠然的看着。
谢涵一咬牙跳起,劈手打落对方手中木仓,另一手快准狠取穴下按,锁住人咽喉,“住手――不然我就杀了你们七少――”
聂慎面色遽然变,“你又背叛我!”
“得罪了。”谢涵淡淡道:“我总不能让救我的人落得个死无全尸。”说完,瞟一眼谢涓,“齐二公子,我只是不希望你死,不意味着可以眼睁睁看着你杀光聂郎手下人马。你若再不喝止,我也没必要救你们了。”
待两方都罢手,谢涵望向聂慎那方卧底打头的人,“今夜就是你们动手的日子?”
那人望望聂慎,可惜聂慎接收不到他的眼神。但虽然没接收到,他已经开口回答了,“不错。”
谢涵蹙了蹙眉,“你之前一直在骗我?”
“都是你一人的妄自揣测。而且――”聂慎不屑道:“难不成你是什么值得信任的人?”
谢涵却不看他了,因为对方队伍中有一人一只表现得欲言又止,随着时间流逝,脸上越来越焦虑,简直大写的“属下有话要说”。
“你要说什么?”谢涵看他。
“七少――应仕浩还有十几个武士不见了!”也不管问话的是谁,他急于把话吐出来。
“什么?!”聂慎冷酷表情一变。
那人忙不迭倒豆子,“七少,我们夜黑杀人,却发现少了一队卫士,都是他的心腹精锐。他房中床上躺着别人。”
“和他穿一样衣服,身材也差不多。”
“还有,他儿子今天外出友人家中,一直没有回来。”
谢涓左看看右看看,恍然发现自己怕是卷进一件大事了。
正这时,上首响起轻盈的脚步声。
两方人马,俱是一惊。
抬头望去,只见台阶上缓缓走下来个大汉,那人膘肥体壮、呼吸绵长、脚步轻盈,一看便是内外兼修的练家子。
“应家有地道,应老爷卧房便直通地道。”一道清媚入骨的声音响起,众人才注意到大汉背上有人,囚室灯火幽微,她又离得远,看不甚清其面容,隐约却是觉得极美的。
“你是何人?”聂慎皱眉。
“一个可怜之人。”应小怜语气幽幽,“一个可怜的来向应家复仇却不得不借助外力的人。”
“应家地道,一共三个出口。分别在白家,城东赌坊和后山。你们信也好,不信也好。现在派人守着出口也许还来得及。”
说完,他推推阿劳,阿劳转身就走。
“既然小姐对应家知之甚深,那聂某只能留你到应仕浩落网了。”聂慎话音刚落,他那方人马便对阿劳动起手来。
谢涓看不过眼,“可真是恩将仇报的行家。”便命人前去帮忙。
不想应小怜很是乖顺,他人一拦,就顺势留下,“也好,不亲眼看他落网,我亦不放心。”
就这么三股人出了地牢,聂慎人马反手点燃干草帛布,今夜东风,熊熊大火顷刻燃起。
“小姐说三个出口,岂不要聂某分三队人手。三个出口相距又远,即便燃信号烟花也一时支援不得。聂某竟不知小姐是在帮我,还是在帮应老爷分散我手中人马了。”
“你与我何干?我凭什么帮你?”应小怜一点也不客气,“我只是在帮我自己罢了。”
“大胆。”聂慎人马拔剑威胁。阿劳风雨不动。
谢涵想了想,“应老爷若要逃,三个出口里后山是最可能的。”
“总算有个聪明人。”应小怜颔首,“半夜在白家出现,必留踪迹,他不可能去白家。至于城东赌坊,现在还灯火通明,他更不可能从这儿走。只可能是后山。
后山在南,可直接奔楚国,他身份暴露,无论梁国燕国都留他不得。燕国也就罢了,溥天之下敢与梁国叫板唯楚国而已,他携三国机密逃往楚国,当能得到庇护。”
短短时间内,应小怜已想通个中关窍――应仕浩一暴露身份二丢失玉壁,作为间/谍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反而可能因此被燕国咬一口。梁公必留他不得。但主动背叛梁公,他还没这个胆子。遂将计就计,借聂慎之手,逃往楚国,最好是让人以为他早死干净了。
虽然猜到了,但在后山出口处围着的时候,他心情并不美丽,任谁被中途打乱计划,心情都不会美丽。
晚风习习,星河灿烂,树影婆娑,若不是要取人性命,当是良辰美景。
可惜在场除了谢涓没人有心情欣赏。
自从谢涵挟持聂慎救他后,他原本拔凉的一颗心又火热了起来。
更在对方喂了那臭男人一颗毒/药后,感动得无以复加――“这是我府中秘药,只要齐二公子平安离开,绛姝便会交出解药。”
这场景,何其相似。
聂慎侧头,定定盯着谢涵,如果眼神可以杀人,谢涵怕是早已被挫骨扬灰。
可惜,并不能。
所以他还老神在在地候在出口处――应仕浩不死,他亦不放心。姬朝阳的耳坠要是泄露出去,梁公很快就会知道是他拿了流央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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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更,下章结束白俞环副本,咱们回扶突。
第192章
月上中天, 夜凉如水,风吹草动,后山树叶发出飒飒声。
一片山谷中, 一棵大榕树旁的地皮突兀地抖动起来, 最后被自下而上撬开,呈现出一个黑黝黝的大洞,像择人而噬的怪物嘴巴。
大洞中走出来七个劲装武士, 第七个武士出来后转头扶人, 扶出一个猿臂蜂腰的中年男子, 之后又鱼贯出来七个武士。
他们把草皮盖回去, 又洒了些土灰抹去痕迹,朝下山的路去了。
才走出一步,为首武士忽然顿住脚步, 他有一种被窥视的感觉,不安的直觉, 而这直觉曾救过他很多次。
“怎么了?”离开苦心经营数十年的地方, 应仕浩心中一片凄然, 但到底性命要紧。
只是, 这性命留不留得住,却由不得他。
他话音才落,忽然四面八方射/来飞蝗箭矢, 眨眼睛泰半武士都折去了。
剩余人忙护着应仕浩。之前警觉的武士不幸胳膊上中了一箭,他挥刀削去箭尾,挡在应仕浩身前, 目光警惕地看向周围高树, 那是箭矢飞下的方向。
高密树冠中飞跃下数十武士,手持武器冲过来。
聂慎、谢涵、应小怜、谢涓从大树背后走出来。
“是你们――你们怎么会知道――”应仕浩震惊。
七人对几十人, 他就算被护得再好,也受了些伤,不消一会儿,身边只剩两个武士,一前一后挡在他身边。
捂着受伤的肩膀,应仕浩目色一狠,拍了拍身后人,低头不知对人耳语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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