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九没收了小册,端得是冷静自如,刚才那一瞥,根本没扰乱他的情绪,反倒看着惊蛰的眼神意味深长,闹得他抓耳挠腮。
解释吧,又显得自己好像很在意。
不解释吧,别在容九心里成了个急色鬼。
惊蛰那个气哦。
容九扒拉着惊蛰的脑袋瓜,平静地说道:“别多想。”
他学着惊蛰,将目光转移到了惊蛰的下半身,片刻后,又挪回来。
“我知道你不想。”
非常平冷淡从容的话,可莫名让惊蛰有种被挑衅了的错觉。
……那什么,虽然他的确是个太监。
可太监也能做点什么的!
更何况,他还是个假的!
尽管小册子被迫交了出去,可看过的内容,惊蛰还记得清清楚楚。
不过一对上容九那张脸,惊蛰就泄气了。
还是不与容九计较一时长短,免得最后还是被压着薅。
真是可怕,男人和男人,居然是走那里。
他想破头也没想明白。
只是想不明白,不如不想。
他有点气虚,还是让容九继续,咳,冷静吧。
他可能无福消受。
…
寿康宫内弥漫着浓重的药味,任由是谁踏进来,怕是都要被这味道熏得眼前发黑,只是伺候的人早就习以为常。
这几日,寿康宫闭门,不管是谁来也不见。
有那听闻太后身体不适,特地要来侍疾的宫妃,全都被女官给赶回去了。那些个敏锐的人,早就发现,寿康宫外头的侍卫,好似换了一批。
不再是从前太后那批近卫。
联想到最近宫里发生的事,她们心有余悸,不敢再往前凑。这前后的反应虽有变化,可也是人之常情,毕竟谁都不想将自己的命搭上。
景元帝,可从来不是个怜香惜玉的。
可她们能躲,德妃却是躲不了。
她和太后,也是有着亲戚关系,而今黄家人无法和太后联络,可不得是想方设法要和德妃说上话?
哪怕德妃也在病中,也不得不强撑起身体,去寿康宫走一趟。
德妃这病,纯粹是被吓出来的。
谁能在遭了寿康宫那惨烈恐怖的画面后,还能毫无感觉?就算是太后,不也因此重病在床?
那天的血色时常会在午夜梦回,把德妃给吓醒。短时间内她再无法直视景元帝那张冷冰冰的脸,哪怕再是美丽,都如同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沾满血腥。
德妃不是傻子。
她和贵妃的关系虽不好,可贵妃也是这后宫里难得和她能说得上话的,是出身地位都很是接近的人。
她们的家世本就优越,就算皇帝不宠幸后妃,可一辈子在后宫里生活也算是安稳无忧,怎会偏偏想要去刺杀景元帝?
贵妃和德妃,就算是太后的人,可本质上,她们未来如何还是要依附景元帝。杀了皇帝,对她们一点好处都没有。
真正和景元帝有恩怨的,是太后。
可哪怕这样,而今贵妃到底是被人指使,还是真的自己所为,现在都不重要。
毕竟是她动的手。
刺杀皇帝,是大罪。
而今失败,又是证据确凿,黄仪结倒是一死百了,那整个黄家怎么办?
之前黄庆天进了牢狱,其他在朝为官的不是闭门修过,就是被停职,想要寻个门路都寸步难行。黄仪结刺杀皇帝这事传出来后,黄氏本家在京城的所有人,已经全都被抓了起来。
可怜黄老夫人都七老八十的岁数,还要遭受此大劫。
“咳咳咳……”
德妃踏进寿康宫,低低咳嗽了两声,女官搀扶着她的力道更用力了些,生怕她摔倒。
德妃摇了摇头,不紧不慢地朝着里面走去。
厚厚的胭脂水粉盖住了德妃发黄的脸色,看起来还是很精神,就是两眼无神,还是很疲倦。
寿康宫内伺候的宫人和从前还是别无二致,悄无声息地上前来迎接德妃,将她们带到了殿内去。
一见太后,德妃心中一紧。
太后满头的乌发,已经有小半发白,这才短短几日,竟是有这般变化。
她靠坐在床头,脸色有些苍白。挑眉看了眼德妃,淡淡说道:“别多礼,坐下说话。”
德妃被人搀扶着坐下,不自觉又咳嗽了两声。太后还过问了两句,听着很是温和,与现在外头紧迫的局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德妃忍不住说道:“太后娘娘,您可知道,黄家已经……”
“嫡系,全都被压入牢狱。”太后淡淡打断了德妃的话,“哀家收到消息,只会比你早。”
整个寿康宫的侍卫,都在那一日覆灭。
可不代表太后失去了所有的人脉。
德妃紧张地说道:“姨母,这么大的事情,要是一个不慎,就是满门抄斩。”
“黄仪结,只是冠了黄姓,就算满门抄斩,要杀的也不是黄家人。”太后不紧不慢地说道,“除非皇帝诛九族,不然,他们会无事的。”
德妃有几分茫然:“黄仪结,不是黄家人?”
太后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她的母亲是出嫁女,后来才改的黄姓,甚至没上族谱。真要追究,本族也不是黄,而是陈。”
陈,是黄仪结原来的姓氏。
德妃喃喃:“原来,太后早有准备。”
就算真的失败,只要还没到最差地步,都不会波及黄家的根本。
太后敏锐地看她一眼,缓声说道:“德妃,哀家说过,这后宫的事,只有你才能好生看顾,不管有多少个贵妃,都不可能取代你。”
德妃垂下头,一时间也说不出话。
太后这话有错吗?
原是没错。
太后对贵妃只有利用,不管是从入宫起就将她捧到高位,还是早早就算计好的姓氏问题,连她入宫怕都是一开始就谋划好的……德妃应当庆幸,太后对她,还是有几分关怀慈爱。
可黄仪结被利用,最后还要被榨干,敲骨吸髓,她一想到这些,就压不住毛骨悚然。
假的,全都是假的。
“太后娘娘,那接下来,该怎么做?”
“等。”
太后冷冷地说道。
德妃皱眉:“等什么……难道,您是在等瑞王入京吗?”
太后没有回答,可这沉默,就已经明了她的言外之意。
德妃下意识摇头:“姨母,要是瑞王在这个时候回来,无疑是羊入虎口。他不能回来。”不管是她,还是递消息进来的黄老夫人,都觉得瑞王这时候绝对不能入宫。
就算京城的黄家人都被屠杀干净,也绝对不能让瑞王进京。
瑞王当初为了出京,几乎脱了一层皮,还是被抬着回的封地。如果再回到京城,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才能回去?
更怕的是,根本出不去。
德妃:“姨母,瑞王不能入京。他现在要是入京,陛下肯定会将他……您难道打算见他饱受牢狱之苦吗?”
太后老神在在地说道:“这你就无需多管。”
德妃皱眉,根本不明白太后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一回,分明是太后兵行险着算计错了,一步错,步步错,若是再这般下去,怕是要血本无归。
“德妃,你说,皇帝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猜到哀家要做什么?”太后蓦然说道,眉头微蹙。
德妃:“姨母为何这么说?”
“奉先殿烧了。”太后面色沉了下去,“加之那些驱虫香,若是事先没有准备,又是怎么出现的?”
德妃微愣,忽而心中发寒。
……是了,如果陛下是猝不及防受袭,那又是从何而来那么多驱虫的香料?
奉先殿的修缮,那都是好几个月前的事情了。远在这之前,景元帝……就已经有所发觉了吗?
…
景元帝遇刺的消息飞一般地传了出去,以最快的速度传到了瑞王的手中。
瑞王得知此事,也不过比京城慢上几日。
他将府邸的幕僚召集而来,齐聚一堂。相比较在京城的谨慎,身处封地的瑞王府里,赫连端可比在京时轻松许多,连每次会议,都不必再遮遮掩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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