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佑不太可能与越聿合作,就为了掩人耳目。
惊蛰查过,安排廖江去越聿的人,是胡越。
越聿之所以会缺人,是前一天,和阴人与越聿人起了冲突,有个宫人在阻拦的时候受了伤,这才让换下来的廖江去顶了越聿的空缺。
这听起来,很顺理成章。
这其中都没山佑什么事,只除了他们对廖江过分亲厚。
廖江说,亲厚到他有些害怕。
世恩还嘲笑了他几句,只说他的胆子都小了许多。
廖江受伤的事,许多人都不知情,华云飞瞒得很好。廖江也没有到处去说,世恩打趣的时候,也只是笑笑。
回到直殿司收拾东西时,慧平很高兴惊蛰回来,跟在他的身前身后忙活,还和他说着最近直殿司发生的事。
“……换了个人……还喜欢……对了,”说着说着,慧平好像想起什么,“掌司的身边,最近多了个叫鑫盛的。”
惊蛰想了想,才记起来这鑫盛是谁。
慧平:“掌司还挺喜欢他的。惊蛰,你……”他看起来有点担心。
毕竟掌司一般只带一个人,惊蛰这段时间去了上虞苑,姜金明身边不可能不用人,这鑫盛看起来做得还算不错,要是直接顶替了惊蛰的位置,那……
惊蛰笑了:“你担心这个做什么?要是掌司真觉得他好用,想要换人,那也正常。”
他拍着慧平的肩膀,摇头。
“要真是这样,我就再干洒扫的活,又不是做不了。”
慧平肩膀抖了抖,将惊蛰的手抖落下来,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又忍不住笑:“谁和你说这个,你现在是二等太监,再如何,也不可能沦落到重新去做洒扫。”
别说先前的御赐,如今惊蛰,虽然说是二等太监,可是拿的俸禄却是大太监才有的份额。
比起掌司那些个,也不差什么。
姜金明要是真的把惊蛰丢回去做这些,怕是掌印太监都会过问。
“是了,那还担心什么?”
惊蛰三言两语,将慧平安抚下去,收拾完东西后,就被他赶着出来去找姜金明。
看来,慧平多少还是担忧的。
惊蛰无奈耸肩,溜溜达达就去找了掌司。
不过巧的是,姜金明不在屋内,坐在惊蛰原来位置上的,正好是鑫盛。
惊蛰进来时,鑫盛看了他一眼,脸上浮现奇怪的表情,下意识就站起来。
“掌司不在。”
惊蛰:“我在这等他。”
先前姜金明嘱咐他,回来后要先和他说一声,刚好慧平也担心,他就来了。
不然惊蛰不至于这么快跑来。
鑫盛:“这里是掌司办公的地方,你若是无事,得去外面等。”
如果前面那句话,听起来无甚所谓,而今这句,就已经听出了明显的排斥。
惊蛰回头,将鑫盛打量了一番。
他长相普通,声音普通,哪里都很普通,唯独嘴角长了颗硕大的黑痣。
鑫盛在惊蛰的打量下微微动了动身,声音有点紧绷:“你看什么看?”
“没什么。”惊蛰收回视线,无所谓地溜达了出去,“我在外面等。”
在里面等还是在外面等,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差别,既然鑫盛不喜欢,就不在这讨嫌。
惊蛰出去后,鑫盛才皱着眉坐下,盯着原本在整理的东西咬牙。他的脸色有些难看,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他想重新开始,却听到外面传来若隐若现的声音。
“惊蛰……你怎么蹲在……掌司……”
“我在等……回来……”
“你进去等不就……”
“在外面等也是一样……”
鑫盛先是紧张,可发现惊蛰并没有把他刚才的话说出去,他并没有因此高兴,反倒泄愤地咬住了嘴巴,只觉得惊蛰惺惺作态。
外面那群人嘻嘻哈哈,就算惊蛰离开那么久,他们还是惦记着他,整日里都是惊蛰长,惊蛰短,听得人耳朵都要生老茧。
他就没看出来惊蛰好在哪里。
“对,回来的时候,还带了不少……”
屋外,惊蛰原本蹲在地上数蚂蚁,而后被路过的来复发现,哗啦啦引来了好几个人。
来复现在已经能下床,就是一瘸一拐,走得不太利索。不过干活的时候,还是很麻溜,所以姜金明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将他的情况报上去。
不然依例,来复这样的身体,是不能继续留在内廷的。
来复他们几个好奇惊蛰在上虞苑的经历,忍不住多问了几句。
世恩刚回来的时候,就被人群淹没,他们想听,都隔得太远,听不太清楚。
而今抓了惊蛰,这才听得直点头。
世恩说话很有趣,但总爱夸张,惊蛰说得平平淡淡,轻易几句就能勾起他们的情形。
“陛下,真的在上虞苑被刺杀了吗?”
来复小心地问。
这事已经传出来了,在上虞苑也不是秘密,惊蛰就痛快点了点头。
“啊,那到底是谁下的手?”
“你没听世恩说吗?是和阴人,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些外族真让人讨厌。”
“听说他们还总是骚扰我们的边境,要不是我们的……”
几个人七嘴八舌地说着话。
还问惊蛰是怎么想的。
惊蛰……惊蛰只能说,最终还是得听官家是怎么判。
和阴使臣不是主谋,这个答案,近乎在惊蛰的心里定性。而今到底谁才是主谋,从惊蛰几次试探来看,越聿使臣,应当也不是。
时常与和阴人接触的,还剩下一个高南。
高南人的确有嫌疑,可让惊蛰怀疑的,还有一个山佑。
无他,山佑人在最后那些天,对廖江实在是好得过分,惊蛰着实看不出来,他们何须对一个普通的宫人这么在意。
廖江人虽好,可在他们眼里,廖江也是一个触犯了他们戒律的宫人罢了,他们按照规矩将他赶出去,换了新人来,不是理所当然吗?
……除非,廖江遭遇到的,不只是一场诬陷,其实是两场。
就连山佑人的这一次,廖江也是蒙受诬陷?
惊蛰清楚地记得,廖江气急回来的那一天,的确几次说过自己不知情,不知道汤底佐料里用了鱼,若是知道,他肯定不会给山佑人吃。
而事实证明,那一日厨房给山佑做的膳食,的确不含鱼,是廖江取膳时,不小心拿错了另外一份,这才导致了这个错误。
如果这不是廖江的疏漏呢?
他在杂务司的江掌司手底下做了这么久,已经完全被培养出来,并不是粗心的性格。
这一路想下去,惊蛰发现了不少巧合。
山佑人,的确有古怪。
只不过,还不能确定山佑和高南,到底谁才是幕后主使。
也可能,这两个人都不是。
惊蛰从来不觉得自己脑子有多么好使,不敢妄下判断。
他心里想着,嘴里还在和来复他们唠嗑。
不多时,姜金明的身影出现在宫道尽头,不紧不慢地朝着这里走过来,身后还跟着个高大个。
惊蛰一瞧,这不是云奎吗?
云奎远远看到了惊蛰,笑嘻嘻朝着他挥手,惊蛰也跟着站了起来。
姜金明走近些,打量着他,笑着:“倒是黑了些。”
惊蛰摸了摸脸,苦笑了声。
在内廷,早起干活,太阳还不那么晒,到了午后,惊蛰多是帮着姜金明忙活,很少在外走动。
可在上虞苑却不一样。
惊蛰时常得穿行过许多无遮无拦的地方,占地甚广,地形各不相同,可不是处处都有高大的树木能遮阳挡雨。
这人时常在外面跑动,可不就晒得黑了些。
他倒是还好一点,廖江和世恩,和从前比起来,那才叫黑得过分。
云奎:“这才好,先前惊蛰看着太白太瘦,现在才是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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