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屋,他也一个人住。
这刚好能让惊蛰的许多东西,都塞在对面的房间,等到有人来再行搬动,如此,整间屋舍,就显得很是宽敞。
这让第二日,前来贺喜的廖江眼热得很。
廖江如今跟在杂务司的江掌司身边,已经是步步高升,年底就是二等太监。
他早在一个月前,就趁着刚入冬没那么冷,就已经搬好了。
其他人搬动,可不像是惊蛰这么三推四请。
谁不想住在更宽大的地方?
更何况,那还是身份的象征。
廖江:“前头,陈密和刘富那几个,还嘲笑你,说你这人根本不知享福,总是只看着眼前的小小利益,呵,现在看看,他们住的地方,可还不如你呢。”
他那屋舍,是和之前一个二等太监一起,虽然也是宽敞,可到底是陈旧。
一排排安排下去,好的位置肯定是被先前的人给占据了,轮到他们的时候,那屋舍在冬日,几乎晒不到阳光。
每天进去,那叫一个冷。
可是惊蛰这屋就幸福了,他只一个人住,就比其他人宽敞,再加上这选址还能晒到太阳,不至于阴冷到满屋都是寒凉。
而且,看起来,可比他的住处要崭新许多。
惊蛰:“是姜掌司选的。”
他很少来这边,被姜金明提着要丢过来的时候,已经将被圈了个位置。
所以,惊蛰也是来了这片,才知道自己住哪里。
廖江羡慕地说道:“姜掌司对你,可真是好。”
他虽然羡慕,但是也没敢提出来要换,或者搬来。
姜金明是出了名的护短。
只看云奎,就知道,要是被他上心,他会事事都护着。
如今来看,惊蛰这是也被他拉到庇护的范围下。
惊蛰笑了笑:“江掌司待你,不也亲厚得很?”
自打廖江从上虞苑回来后,许是经历了许多,人也变得更加通透,做事也非常稳重。
江掌司又惊又喜,对他更为倚重。
这才会让他在年底的时候,就提了二等太监。
廖江:“江掌司的确待我很好,不过,他似乎不打算在直殿司做太久。”
他说起这话,略有苦恼。
惊蛰挑眉,闻弦知意:“江掌司,是打算往何处再挪?”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何其正常。
有更好的去处,江掌司要离开直殿司,那也理所当然。毕竟这地方,可真是一点油水都没有。
廖江苦笑了声:“乾明宫。”
惊蛰嘴巴微张,迟疑地说道:“何必去这地方,博一场富贵?”
在景元帝的身旁自然是好,不管是待遇还是地位,都是这宫里面的头一份,可景元帝那喜怒不定,动辄就要杀人的脾气,实在是太差。
江掌司能做到掌司之位,难道还要自降阶等,去乾明宫?
……这,也做不到的。
虽然有如惊蛰这种不想去乾明宫的人,却也有大把想挤破头进去的人。
可能不能进去,原本也不看他们的身份和心思,而是看宁总管的挑选。
尽管这些掌司,在宁宏儒的跟前,都要俯首,可实际上这地位,掌司已然是大太监,一个宫里太监的数量是均等的,不可能有多。
江掌司已经是这地位,想要去乾明宫,本也是不容易吧?
廖江连忙说道:“不是这个意思,若是想进乾明宫,自然没那么容易。掌司不比我们这些普通的太监,不过,他是想去司礼监。”
惊蛰挑眉,原来如此。
乾明宫的女官石丽君,掌着后宫的尚仪局,御前总管宁宏儒,掌管的则是司礼监。
这象征着权势。
江掌司想要离开直殿监,去那司礼监,听着像是天方夜谭,可也的确是有想法的人,才会去做的事。
惊蛰:“他已经在活动了?”
廖江:“有段时间。”
想要去这样的好地方,靠得可不只是钱,更多的还有人脉。
江掌司,还是有这么一点人脉。
不然当初,也不会被他活动到现在这个位置。
如果江掌司要离开,势必会有人接手这个位置,廖江刚刚被提了二等太监,再加上他的岁数,这位置肯定轮不到他来坐。
惊蛰摸了摸光滑的下巴:“怕不是会等到外头再调来人吧。”
反正这位置,也有不少人眼馋。
廖江赞同地颔首。
在即将离开前,江掌司把廖江提拔到了二等太监,也算是对他的维护。不然等他离开后,要是下一个来的掌司看不上廖江,总还有个身份在,不至于被重新打回去做苦工。
如此来看,江掌司对廖江,也算是一片好心。
所以,廖江哪怕早就觉察到江掌司的心思,也从来都没有对外说起。
惊蛰:“那你怎么与我说?”
廖江微愣,奇怪地摸了摸脑袋:“是哦,那我怎么和你说了?”他一边说一边绕着惊蛰打量了一圈,而后摇了摇头。
“不知道,自然而然就说了。”
甚至在惊蛰提起来之前,廖江都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
仿佛在他潜意识里,廖江就觉得惊蛰不会害他。
惊蛰一听到廖江这话,就忍不住笑:“你就这么相信我?说不定,明日这件事,就会闹得整个直殿监都知道呢?”
廖江笑呵呵地说道:“会这么说的人,往往不会这么做。”
之前他在上虞苑的事,就连世恩都不知道,惊蛰在为他保密,谁都没有说。
这点,廖江已经明里暗里地打听过。
这已经足够让廖江相信惊蛰的人品。
他这次来,也是特地来祝贺乔迁之喜。虽然这宫里多不在乎这个,可廖江还是送了点小玩意给他,这才匆匆走了。
廖江来过后,郑洪也来了一趟。
他给惊蛰送来一摞纸,再加上之前要的脂膏,并着他自己准备的礼物,一起送了过来。
惊蛰看着那精巧的手镯,惊讶地说道:“这,没必要……”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郑洪摇了摇头。
“你摸索看看。”
惊蛰蹙眉,将这手镯翻来覆去看了一会,这才从中发现精妙。
这手镯的内侧,居然还有个小小的豁口可以挪动,在里面的空间,可以藏住一点零碎的小东西。
比如一张字条,一根针,或者别的。
郑洪:“你可以在里面藏点毒。”
……?
惊蛰茫然抬头。
郑洪:“你近来身上,出了不少事情。我寻思着,趁着乔迁,正好给你送点能够防身的东西。”
惊蛰:“……可我给谁下毒?”
“你自己看着办。”郑洪摊手,他长得不算高大,比起惊蛰还瘦弱几分,笑起来的时候,还带着一点阴狠,“收着吧,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
惊蛰无奈,只得将东西收起来。
又问:“之前慧平的事,我不好问他。不过,既是胡立来了,那是与他家里有关?”
这不是什么隐秘的事情,郑洪将来龙去脉,都说给惊蛰听。
惊蛰听完蹙眉,低声骂了句。
慧平这父母,对他大哥来说,是费心竭力为他兜底的好父母,可对其他孩子来说,却完全是个周扒皮。
他们既然能做出,来诓骗慧平钱财的事,那自然,也能为了拿到更多的彩礼,将女儿卖给出价更高的人。
惊蛰:“如果慧平真的在意他的姊妹,最好再寻人去打听打听,这人到底是给嫁到了哪里。”
保不准,还能救下来一条命。
郑洪只一听,就知道惊蛰想到了什么,也跟着皱眉:“我现在就回去。”
他是个利索的人,说完这话,还真是转身就走。
惊蛰将他送来的东西归整了下,其他的东西自有归处,可唯独那一份脂膏,被郑洪送来后,就一直躺在桌上,到现在还是孤零零一个。
惊蛰盯着它,有些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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