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自己都快忙得飞起来了,自是顾不上其他。
惊蛰迈步穿过走廊,正要踏上台阶,正看到几个人凑在一起,世恩和谷生在那其中,很是显眼。他刚想出声叫人,却清楚地听到交谈中,提及到了他。
“世恩,谷生,你们两个之前一直都跟着惊蛰掌司前后,怎么慧平都高升了,你们俩却是一点好事都捞不着呀?”
“就是啊,都这么跑前跑后,好歹给点钱,也算不得什么,结果连个屁都没放?”
“你们这也太亏了……”
“就是就是,一点真金白银都不出,看来他只惦记着慧平,你们俩呀,倒是……”
惊蛰动作微顿,一时间,倒是有点尴尬。
他要这么走出去的话,世恩和谷生会不会误会?
世恩的声音懒洋洋地响起来:“这关你们什么事?老子就乐意上赶着伺候,上赶着倒贴。你们觉得不爽啊?那你们也整一个不就完了?”
谷生则是挥开了自己肩膀上那只手,皱着眉:“惊蛰已是掌司,说话干净点,别不三不四地说话,听了叫人烦。”
“嘿,你们两个真是不识好人心!”
身边的人有些恼怒,正要再说。
“说谁不识好人心呢?”
惊蛰拾级而上,从后面走来,他穿着掌司服,神情淡淡地扫向他们。当他沉着脸,不说话时,那张年轻俊秀的脸庞上,竟是带着某种可怕的威慑。
一时间,那几个人竟是说不出话来。
猛地,又都跪了下去。
惊蛰藏在袖子里的手指弹动了下,忍住那种下意识要搀扶他们的冲动,这才看向谷生和世恩:“走吧。”
他仍保持着那种冷淡的态度,朝着他们两人轻轻一颔首。
世恩和谷生看起来也有点愣愣的,不过下意识就跟着惊蛰走了。走出好大一段路,才听到惊蛰轻叹了口气,然后停下来看向他们。
于是,惊蛰又只是惊蛰。
仿佛刚才那冷冽的模样,都是错觉。
惊蛰小声说道:“我学得像话吗?”
刚才,惊蛰只是回想了容九平日是什么模样,故意学着他,那么冷漠地看着其他人。
他不想多费口舌。
世恩:“像,可太他娘像话了!”
谷生一拍手掌,笑了起来。
“我刚才还以为你,还真的锻炼出来了,没想到是强撑的。”
惊蛰可是从来都不喜欢摆架子,就连别人跪着他,也非常不适应的人。
世恩笑眯眯地搂着惊蛰的胳膊。
“没办法,咱惊蛰,就是惊蛰嘛。”
惊蛰抬起胳膊,将他们两个都搂了过来:“不过,给我说实话,是不是这些日子,老有人这么说?”
世恩无所谓地说道:“你知道我朋友多,有些是场面上的,说几句没什么所谓。”
刚才那些个,不过是如此。
谷生:“掌司已经给我们透底了,明年我们就是二等太监,我们心里正美着呢,哪有不满?”
姜金明为什么会选他们两个,他们心里也有数。
尽管他们是好,可宫里好的人,难道又少了?让姜金明偏于他们,不过是因为他们和惊蛰亲近。
而姜金明不在乎拿这个卖人情。
“看来云奎是真的快没事,”惊蛰喃喃,“不然姜掌司哪有这心情做事。”
见他们两个是真的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惊蛰心里松了口气,却也有了主意。
“是呀,明日我们去看他,估计是能回来了。”世恩很乐天派地说道,“你到时候,要不要跟着过去?”
惊蛰叹了口气:“我就不去。还有事,记得多看着些。”
就算使了钱,可挨了打,肯定不痛快。
其他两人自是赞同。
惊蛰找他们,不过没事找事,不过听了刚才那些话多少败了兴致,就也没说多久,很快就回去了。
一回到屋里,惊蛰的耳边,响起了系统的提示音。
七天一日的期限,又到了。
惊蛰毫不犹豫地说道:“查一查班洪亮是谁,宫里头的。”
这是名单上的一员。
系统这能力的增长,对惊蛰的好处很是明显。他原本就不可能如原本定位的瑞王那样,可以随意收集资料,每次探听一些消息,都得靠着运气,或是自己冒险。
现在却不相同。
【班洪亮,同州人氏,原是慈圣太后殿内二等太监,慈圣太后死后,一应宫人被贬责,班洪亮在御茶膳房待了三年,被调到了储秀宫做洒扫又一年,而后成为寿康宫的三等太监。】
【现在,班洪亮是寿康宫八个大太监之一。】
惊蛰听着系统的话,不由得挑眉。
班洪亮,原来是慈圣太后的人?
太后可没那么大度,能够接纳一个旧人的侍从,只可能这人从一开始就投奔了她。
惊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突然摸到了一点奇怪的痕迹。
惊蛰微愣,没顾上班洪亮这事,在屋内找了一会,才摸到一面铜镜。
现在手里的这面,是容九送他的乔迁礼之一,可以将人的模样看得清清楚楚,于是,惊蛰清楚地看到,自己下颚上,好像浮出了小小的……绒毛?
他长毛了???
惊蛰摸着下巴,难得惊悚。
好在不明显。
他在宫里这么久,从来不担心这个问题,多少是因为陈安的药。
虽宗元信对这药鄙夷至极,可在惊蛰心里,想法又有不同。
这药,让他免于晨勃等痛苦,再加上体态瘦削,下巴没毛,让他躲过了许多麻烦的筛查。
可现在,他服宗元信那药,不仅叫身体都康复起来,连带着那些以往从没有过的毛发都长出来了。
惊蛰翻出一把小刀,对着铜镜,有点笨手笨脚地刮起来。
嘶——
一滴血落下来。
惊蛰刮是刮了干净,却也弄了道小小的划痕。
他随手将小刀丢下来,擦了擦血。
惊蛰看着镜中的自己难得有些出神,他很少这么仔细打量自己,对自己的模样,也少有记忆。
印象里,更多的是个苍白柔弱的少年。
而今看着铜镜里的倒影,肩膀比从前宽阔许多,人也长高了些,脸上好似也有了血色。总体来说,还是比记忆里的浅薄形象,要好上一些。
惊蛰朝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然后将镜面倒扣。
看来,他得练习下玩刀的手法。
惊蛰将小刀抓在手里,不然,这脸上的刮痕多起来,那可就太难解释。
要是找石黎学习,会如何?
惊蛰刚这么一想,就自己摇了摇头。
石黎是个不错的人,不过,他似乎很害怕容九,连带着,对惊蛰也很敬畏。
每次和他相处,惊蛰总觉得这人很想变成石头。
惊蛰很能理解。
有些时候,他也会觉得变成石头,总比当个人强点。
尤其是羞耻到想死的时候。
惊蛰一边漫无目的地想着,一边打量着墙角屋檐的位置,如果他现在很努力去学,不期待如石黎那么厉害,可能不能,也能学他那么轻巧上墙?
石黎说,他们不能那么厉害,什么龟息术,踏水无痕,潜伏暗杀,那些都是故事里才有的本事。
惊蛰想来也是,他抓着后脖颈。
就像是,他现在已经很少做梦,也少有在梦中被人追逐狂奔的恐惧感。
所以,也不怎么觉得被人盯着看,那个错觉,消失了一段时间。
其实偶尔,惊蛰也会猜,这和容九有没有关系。
想来是有一点。
惊蛰下意识摸了摸后腰,说起来……容九的动作,是怎么那么熟练?
明明是第一回,他却清楚地知道,到底哪里才是快乐的点。
这神奇到有些过分。
可惊蛰又不是死人,怎么可能被人在夜里玩弄,却一点都没感觉?
……不对,偶尔,他的确是会有感觉,醒来后,擦洗时,身体好像还沉浸在某种余韵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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