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狗贱兮兮得很,把容府当成自己家,整日悠哉得要命,时不时还从狗洞溜出去耍。
于管事蹲下来,挠着小狗的下巴。
小狗被摸得舒服,尾巴甩得更快,弄起的灰尘让于管事咳嗽了几声,也跟着灰头土脸。
陈少康这人敏锐,还很有毅力,三番两次试图找到岑文经的事,已经触犯到了景元帝的底线。
景元帝迄今能容下他的性命,简直是奇迹,但奇迹可多不可再,今日陈少康又找上容府的行为,无疑是在自寻死路。
于管事垂下头,盯着小狗尾巴。他自言自语地说道:“要是定国公府的人能明白过来,那就再好不过。”
不然,死的可不只是陈少康。
一门心思惦记着岑文经这事的陈少康刚回到定国公府,就发现父兄都在家里等他。
陈正康:“你去哪了?”
陈少康本能不想让家里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含糊地说道:“去了月明楼坐坐,临走前和几个朋友再叙叙旧。”
奇怪的是,他这么说完后,陈正康只是定定看着他,居然还没多问,就饶过他。
陈少康离开书房时,人都有些恍惚,这就解决了?
父亲甚至都没问上一句。
待陈少康离开书房后,陈正康这才对陈东俊说道:“父亲,立刻把他送走。”陈少康在骗他们,今日他根本就没去月明楼,而是去了容府!
原本还在心焦陈少康离京之事的两人,如今态度却是截然不同,恨不得立刻把陈少康送走。
今日陈正康有事外出,遇到几个友人,谈笑间,忽而有人低声问起陈正康,说他家中幼弟是不是知道许多关于那岑文经的事?
事关陈少康,陈正康自然警惕,便说没有。
那友人稀罕道,有人见过陈少康一直在四处打听,还以为他知之甚详。
陈正康一听这话,心跳如雷,面上却是沉稳将人打发,待回家后,立刻传令陈少康身边的人,将他最近所作所为一一道来。
陈少康查人,用的不完全是自家府上的人,饶是如此,已经有清晰的脉络。
陈少康的确是在暗查岑文经的事。
陈正康倒抽口凉气,意识到不对。
陈少康参军的事不对,这流言也不对,他莫名感觉到了危险。
“父亲,连夜送少康出城。”陈正康果断说道,“不能再等。”
陈东俊虽没有陈正康这种预见,不过他常年浸在官场,对许多事情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
他听得陈正康的话,却是声音幽幽:“这或许,是陛下的敲打。”
一头心思在岑文经的身上打,定是触犯了陛下。
只是他们之前愚钝,竟是没看出来,还任着今日陈少康又去容府,一想到此事,两人都出了一身冷汗。
陈东俊:“正康,你与少康同去,盯着他,天黑前必须启程。”
陈正康颔首,大步出去。
没他一路盯着,说不定少康路上还要作妖。
陈少康万没想到,自己私下的行为居然会被父兄发现,一时间竟是连府门都出不去。
焦虑之下,他只得自我安慰,得亏料理岑良之事,陈少康出于谨慎,并没有用自家府上的人,至少不会让她们两人,进到父兄的眼里。
定国公府的亲人,都待陈少康甚好,可不代表他们对外人也是如此。
陈少康正是因为清楚,才不愿意让岑良与他们接触。
在抗议无果下,陈少康当日就被送出了京城,将皇城里的一切都抛在脑后。
包括那封信。
小狗爪子飞舞,踩着坑高兴走来走去,在树根底下,有个不大不小的坑,正凹在树根底下。
草穗儿,骨头,珠串……乱七八糟的东西堆在里。
是的,自然,也包括那封信。
…
白马过隙,眨眼就到了四月。景元帝早已经“回朝”,诸事顺遂,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乾明宫内,药味一日比一日淡。
景元帝彻底康复那日,最兴奋的不是惊蛰,而是在原地翻了个跟斗的宗元信。
他兴奋地抓着人就抱,就连石黎也没来得及逃脱魔爪,木着脸让他抱了几下,等宗元信朝着惊蛰扑过来的时候,他默默朝着景元帝身旁走了几步。
宗元信兴奋的动作僵住,不敢冒进。
纵是如此,宗元信那喜悦之情,可想而知。他来京城,虽说是避难,能留这么久,也是为了景元帝这身毒,有朝一日竟是真能解开,他兴奋狂喜都不为过。
宗元信大笑着出门去,也不知道他要去寻谁。
宁宏儒和石丽君,看起来也异常高兴。宁宏儒在边上,都忍不住滴了几滴泪,正偷偷擦。
今日还是惊蛰第一回看到石丽君,是个算不上非常漂亮,却很有韵味的女人,她笑起来的时候很是温和,与血腥残酷半点扯不上干系。
“陛下,您的身体总算大好,奴婢这心中真是高兴。”宁宏儒声音有点堵,“您往后,可得好好的。”
石丽君:“陛下自然会万福金安,你还是擦擦你的眼泪罢。”
赫连容面无表情,他只是朝着惊蛰伸出手来。这反应对比起其他人来说,显得太过淡漠。
惊蛰慢慢走了过去,被男人一把抓住手腕扯了过去,两人靠在一起,几乎是咬着耳朵说话。
“你做什么不高兴?”
“没有。”
惊蛰眯着眼:“还说没有?”
赫连容现在要是高兴,眼底多少有点笑意,刚才别说笑意,看起来就和寻常没有半点差别。
……也许是,他根本不在意?
惊蛰一想到赫连容的前科,就不由得提起了心,都顾不上他们现在这暧昧的姿势,低声警告:“你要是再想做点什么……”
耳根上湿热的触感,惊得惊蛰几乎把自己的舌头吞下去,猛地呛住。他一把推开赫连容,倒退了几步,疯了吧?这里可有那么多人!
赫连容居然还有脸朝着惊蛰笑,刚才谈及生死的时候他没笑,现在他却笑了。
他笑起来时,那种堆积的寒意如冰雪消融,轰然倒塌的寒冰里,他听到男人平静带笑的声音:
“我的确,有想做的事。”
偏执,灼热的目光盯着惊蛰,那种如同被扒开的锋利刺得他脊椎发寒,就像是被彻底剥开了衣裳,整个人在他眼前完全赤裸。
那一瞬,他明了赫连容的言外之意。
他的确是想“干”点什么。
咳嗽一声,惊蛰猛地颤了下身体,宁宏儒已然带着其他人告退,他们这鱼贯而出倒是轻松,就留下他一个人发懵。
一想到刚才他们两人到底在多少双眼睛注视下,惊蛰又羞又恼,就算赫连容已经走到他跟前来,还是被他一巴掌拍开手,凶巴巴地说道:“你要做什么?”
赫连容低声叹:“脸皮还是这么薄。”
惊蛰没忍住踹了他一脚,这打小就被人伺候惯了的才能这般毫无羞耻地袒露这些。
他转念一想,现如今跟在赫连容身边,不也是一般?不管行走坐卧,都必定会有人注视着一举一动。
赫连容向来会把握机会,惊蛰不过走神瞬息,他就已经将惊蛰拦腰抱起,那姿势真像是扛着麻袋,惊蛰被顶得有点反胃,却更想笑。
“你这是上哪学的姿势?难道是学土匪抢媳妇?这肩扛抱着的。”
他说上两句,意识到这去的是哪里后,顿时就有点慌乱,没忍住抓了一把赫连容的肩膀,“这青天白日的,你要做什么?”
赫连容本来就寡言,在惊蛰身旁才多些话,当他不爱说时,那就像是个锯嘴葫芦,还冻得要命。
惊蛰被放到寝床上时,一触到床榻就下意识往里面滚,只动弹了两下,就发觉不对。这要是再往里面躲,就算要跑也没地方跑呀。
他当机立断,看准空隙。
腿刚下了床,就被一只手掐住小腿,那力气极大,几乎能扭断惊蛰的骨头,疼得他呻吟了声,那力道跟着小了些,却还是牢牢禁锢着那腿肉,不让他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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