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惊蛰拿到这个荷包时,这任务就已经完成,可谓是惊蛰完成得最顺利的一个任务。
地上那堆东西,不过是寻常的物品,就算是金银珠宝,也顶多是违了制,算不上多厉害的证据。
惊蛰将注意力,投向自己手里的荷包,这荷包的针线纹路都非常稳,绣荷包的人肯定是个老手。不过,这菡萏的样式却是紫色,与实际上的菡萏有所不同。
他挑开了细带,检查起内部。
正如陈密所说,这荷包根本就没有什么东西,里面只有点碎银子,以及陈密塞进去的一些备用物品,其余根本算不上重要。
紫色,菡萏,与实际不同……
惊蛰的手指摩挲着荷包的外侧,突然有了一点明悟,他起身找了把尖锐的小剪刀来,花了点时间,一点一点将外面的丝线给挑开,当底下带着暗纹的字迹显露出来时,惊蛰扬眉。
果真没猜错。
系统不可能平白无故让他取一个荷包,那只能是这个荷包的本身存有什么问题。
寿康宫的宫人……与陈密……
如果不是系统告知,惊蛰很难猜想到这点,而系统会颁布这个任务,只可能是这个宫人,是太后身边的人。
稀奇,在明知道太后厌恶的情况下,这人到底为什么还会这么做?
他眯着眼,就着光火看着上头蝇头小字。
那字实在是太小,惊蛰非得凑得很近,才能勉强看得出来。
片刻后,惊蛰脸色微变,猛地站起身来。
…
寿康宫内,太后正在灯下看书。
“敏窕,过来。”
太后看到一处,似有不满,将一位女官叫了过来。她看起来约莫三十出头,相貌有些普通,气质却是好看。
敏窕缓步过来,在太后跟前欠身。
“先前传出去的消息,怎么说?”
“老敬王只说,陛下是天下之主,他向来敬仰,皇家事情,他已经许久不曾过问。”
太后皱眉,这老敬王现在要是在她跟前,怕不是得被她抽一巴掌。
真真是老狐狸。
太后心里盘算着,脸上神色却是不显。
“消息呢?传出去了吗?”
“已经传出去,这个时间……瑞王应当是接到了的。”
敏窕说到这里,稍有迟疑。
“娘娘,要是瑞王不敢来,那后续的计划……”
“他从前不敢来,可如果接到这消息,他必定会来。”
太后笑了起来,却是薄凉的冷笑。
“我到底养出来的孩子,还是不如那个女人。”
太后这话,吓得敏窕扑通跪了下来。
“太后娘娘,您切莫这么说……”
“不是吗?”太后自言自语,“同样是这么养出来的孩子,偏偏赫连容就走到了皇帝的位置,赫连端到现在,连进京城都不敢!”
她就算有本事扳倒景元帝又如何,没有瑞王的兵马根本掌控不了京城。
太后都升起了片刻自己取而代之的想法,到底是败在了无兵这件事上。
可只要按着她的计划来,瑞王不得不进京,在这个节骨眼上,才会是大好时机。
她会送瑞王一个,合情合理的起兵缘由,更会,让景元帝清楚地知道,不是所有的秘密都能随着先帝和慈圣太后的死,躺进棺材的!
…
雪花在山间乱飞,吕家商队在山间爬行,隐隐约约,听到了山下的呼喊。
他们在同州停留了好些日子,原本打算过完年后再启程,却是有了意外,不得不冒雪出行。
管事只觉奇怪,让人去探。
不多时,那人很快回报,说是前几日大雪,有人赶路时,不小心摔落山崖。正是亲人与雇佣来的山民,正在搜索着呢。
“雇佣的山民?”
吕家管事稀罕地说着。
“正是,听说是一位小娘子提出来的见解。”这人说道,“山民熟悉周遭的环境,更清楚人摔下去……还能不能活。”
这可是冬天,又是大雪,人摔下去,多数是没了命。
只是亲人坚持,又有那小娘子花钱。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到底是有山民接手了这件事。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倘若找到人,不管是死还是活的,都能再有赏钱。
这样的活说是危险,可也不是不能做。
吕家管事点点头,不多时,队伍很快经过那个陡峭的山崖口,看到了正坐在边上休息的一行人。
他们在这处搭了个小小的棚子,能够遮挡雪花,底下正有人煮着热茶。来来往往的人虽多,不过那吕家管事,却是一眼看到了站在棚子外的小娘子。
竟是当初跟着他们商队,一路从京城出来的母女中的小娘子。
他能认得出岑良,岑良却是认不得他。
她远远地看了商队一眼,发觉是她们之前跟着出来的商队,可视线也没有多停留,很快看向身后。
雪越来越大,约定好的时间到了,可还有一个山民没出来。
岑良虽是给了足够的钱,却根本没想过要让其他人的命搭进去,每次都会提醒时间紧要。
嘎吱,嘎吱……
有人踩着雪走了过来,是一位中年女人,她长得粗壮,胳膊几乎要比岑良的腰还壮,孔武得像是个男子。
她也是刚刚从山里出来。
“岑家小娘子,在外面停着做什么?”不过,奇异的是,她的声音听起来,却很温柔,“太冷,还是去里面坐坐。”
她是张世杰的夫人。
在她赶来后,动荡的镖局很快被她稳定下来局面,她又带着人进山寻找,同样的,也接纳了岑良提出来的建议。
岑良:“还有人没回来。”
张夫人:“他们收了你的钱,就要为钱办事。”她的声音平静,“要是出了事,也是生死自负。”
岑良终于回头,看着张夫人。
“这话听起来,有点冷漠。”岑良直白地说着,“我只是不希望为了这件事,搭进去一条又一条的人命。”
不管是张世杰,还是进去救人的山民。
张夫人摇了摇头:“这里是靠近同州,可是这里的山民仍不富裕。每年冬天,饿死冻死的人,仍是不少。”她看向岑良,“你给他们的钱,足够他们的家人活过这个冬天,纵是死了,他们一定会竭力完成这个任务。”
岑良微愣,又皱着眉。
“纵是这么说,人活着,其他才好说。”她摇头,“若是死了,就什么都挽回不了。”
人活着,才有可能。
张夫人笑着说道:“你,与岑家夫人,是不是觉得,张世杰这件事,与你们有关?”
雇佣山民的主意,张夫人虽没想到,可在岑良提出来时,难道她没有钱去做吗?为何要让岑良一个外人越俎代庖?
这不过是,她看出来这对母女的愧疚,这才退让了一步,让她们来付钱。
如若张夫人不让步,想必她们心中越发惭愧。
“他为了我家的事出了意外,难道不该愧疚?”岑良扬眉,听出了张夫人的言外之意。
张夫人淡淡地说道:“士为知己者死。他虽不是什么有才学的人,却也甘愿为兄弟肝脑涂地。岑玄因当年救他,又何止一条命,一笔钱财?”
自从张世杰知道岑家出事,自己赶到京城,却什么都没有救得了后,这就成为他的心病。
这份救不了的忏悔,纠缠着他,让他午夜梦回,都充满着痛苦。
不然,他何必因为桥上一眼错觉,就拼命追了上去?
“这已经不是第一回。”张夫人无奈摇了摇头,“他只要看到个相似的,都会问。”
所以,当张夫人知道,张世杰真的找到了柳氏母女,甚至冒着大雪还要外出的时候,她就知道,纵然张世杰为此而死,他都没有半句不甘愿。
他一直憋到现在的心火,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一时间,棚子内外静悄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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