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烈的马蹄声在街道上响起,行人四处避让,就生怕被这些纵马疾驰的少年少女所冲撞。
马声嘶鸣,为首的人突然勒住了马,其余人也都跟着他停了下来。
“少康,你做什么呢?”
后头有个红衣少女纵马上前,没好气地说道。
为首的少年郎笑嘻嘻地说道:“母亲喜欢这家的糕点,我要买一些回去。”
红衣少女怒骂:“你没事吧?这才刚出门,你就要去买这东西。等一路颠簸回去,早就都散架了。”
被称之为少康的少年却不理会她,翻身下了马,几步走到了酒楼前。
店小二对这位少年郎很是熟悉,最近他总是来这买糕点,又怎可能没印象呢?
他几步上前,笑着说道:“小郎君今日来,可还想买点什么?”
陈少康从怀里摸出碎银丢给店小二,“还是照着从前的分量送,做好后,送去定国公府。”
店小二接了钱,点头哈腰的。
陈少康一双眼睛在酒楼内转悠了一圈,似是没找到他想要找的人,也没多逗留,挥手转身就出去了。
店小二收了钱,和掌柜的报了账,连忙去了后厨。
柳氏做的糕点,逐渐成为这酒楼的招牌之一。
有些人,总是天生在一些事情上,有着独到的天赋。譬如柳氏从前根本没想过,自己那些做着玩儿的东西,居然会有人真的喜欢。
凭借着这门手艺,柳氏的工钱一再涨高,就是主家生怕她跑了。而今,柳氏也能养活良儿与自己,就是累了点。
“柳娘子,定国公府的单,还是照着从前的量做。”
小二笑嘻嘻地趴在窗口喊了声。
柳氏应了一声,切了半块多出来的软糕给他垫垫肚子。店小二才是个十五六岁的半大孩子,轻易就饿了,柳氏有多出来的糕点,倒是都给他下了肚。
店小二谢过柳氏,三两口将软糕吞下肚,这才想起了什么,压着声音说道:“柳娘子,你可得担心些。”
柳氏微愣,转头看他:“担心什么?”
店小二:“那定国公家的小郎君,总觉得,好像看上了良儿姐姐。”
柳氏笑了起来:“那怎么可能?那样的人物,怎可能看上我家良儿。”
在柳氏心里,岑良就是最好的,什么定国公府的郎君,镇国公家的少爷,全都比不上她的良儿。
可这话不能这么说。
再则,门不当户不对,就是祸患。
柳氏根本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转头又去做事。
而在他们话里的那位小郎君,正和其他少男少女纵马疾驰,一路从京城而至鹿苑。
鹿苑,就是名义上的皇家马场。
实际上,也是一处园林。
陈少康等人闲着没事,总爱一群人跑来这里。那鹿苑里,有几匹上等宝马,真真叫人垂怜,一看就恨不得眼睛都黏上去。
尤其是那匹叫乌啼的马。
那毛发光滑,身材修长,肌肉健硕,就连甩起的尾巴,都是那么叫人喜欢。
尤其脾气还贼好!
陈少康来过几次,都从来没有遇到过他的主人,特地打听了一下,据说自从乌啼到了鹿苑后,他的主人一次都没来过。
真是暴殄天物!
陈少康只要一想到这事,就忍不住手痒。
这乌啼,也是陈少康闲到没事干,就往鹿苑跑的原因之一。
另外一个原因,自然是无聊。
这群少年每日摸鱼斗鸡,正是精力最充沛的时候,到处闯祸惹是生非,能去鹿苑发泄精力,不要见天的四处撩拨,他们家里人正是求之不得。
一路疾驰到鹿苑,陈少康等人正想照着旧时的习惯直接进去,只是没想到,他们刚到门口,就给人拦下来了。
拦着他们的,居然还是平日里相熟的王管事。
几个小郎君骑在马背上,握着马鞭,冲着王管事点了点语气,有点不太耐烦。
“我说王管事,你这可就不太厚道了,平日往来舍你不少东西,而今我们想进去,你却是不肯,这是几个意思啊?”
有个少年说话不太中听,带着咄咄逼人的口吻。
他们出身高贵,对待下人总是带着轻慢的不经意,就算有时真的中伤了他们又是如何?他们本就不需要卑躬屈膝,就算面对王管事这样有些特殊的人,可下位者就是下位者,根本无需恭敬。
王管事朝着诸位拱了拱手,笑呵呵说道:“实在不是小的不给诸位面子。若是往常,诸位想进去,那便进去了,只是今日却是有贵人在此,不能冲撞。”
人群之中的红衣少女拍马走了上来,骑在马背上昂着头,有些不屑地说道:“到底是哪位贵人,我倒是想知道,知道能有什么来历?”
她是老敬王最小的孙女,因为年纪小,长得又娇俏,哪怕谨慎的老敬王看到她的时候也会忍不住多加宠爱,这也就养成了她有点娇纵的脾气。
在王府上都没有人敢对她呼和什么,如今不过是想来鹿苑看看,却居然被个下人挡路,她又怎么能忍?
王管事不卑不亢地拦在他们跟前:“还望诸位恕罪,小的,着实不能让你们进去。”
陈少康已经看出几分端倪。
他们时常来此地,这对个王管事也有几分熟悉,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他那样圆滑的性格,必定会行个方便。
偏是到这个时候,赫连元都发了这么大火,可王管事还是不肯后退,那只能说明,里面呆着的人,是他们都无法得罪得了的。
“小郡主,就莫要为难他了,我们换个地方就是。”
陈少康握着缰绳,劝了一句。
只是刚才在路上,两个人就已经因为买卖糕点的事呛过一次,而今听了他劝阻的话,红衣少女更加不肯后退。
“滚开!”红衣少女柳眉倒竖,“今日本郡主,还真就要进去了!”
王管事眼底精光一闪,抬手就要招来鹿苑的守卫。
别看他只是一个区区的管事,可他手中的权势却是不小,只在鹿苑之内,他就能够调动周遭的兵马。
虽然只有在寥寥情况下,才得以如此。
可今日,却是荒唐。
真要给他们闯进去了,那位怪罪下来,他焉有命在?
就在此刻,哒哒——
自鹿苑内,一辆朴素低调的马车从里面走了出来。
这是一辆极其简单的马车,两匹马就在前头,任由着车夫驱使。
那车夫的头上戴着个稻草帽,看不清楚脸色,单手驾着马车,另一只手按在手边,仔细一看却是一把兵刃。
马车悠闲地走了过来,原本和红衣少女对峙的王管事却毕恭毕敬,退到了边上,而后整个人跪倒了下去。
他身后的人,更是如此恭敬。
王管事的态度骤转,只要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这辆马车上的人想必就是那位贵主。
红衣少女咬牙,刚要拍马上前,一只手则从边上伸了过来,用力拽住她的缰绳,将她的马都扯歪了头。
“陈少康,你想做什么?”
陈少康瞪了她一眼:“你纵然想死,也别害了我们。”
说完这句话,他就丢开了红衣少女的缰绳,翻身下了马,将自己的马拉到了边上站着。
跟着他们来的少男少女多是以他们的意见为首,见小郎君有了动作,便一个个跟着他行动,不多一会,几乎所有的人都停在了路边,唯独红衣少女的马挡在了最中间。
红衣少女有些下不来台。
她已经有点意识到陈少康是何意,可她刚刚当着所有人的面放了狠话,要是就这么灰溜溜的退回去,岂不是要丢大脸?
就在迟疑间,马车已经走到了近前。
车夫缓缓抬了头。
红衣少女一声惊叫压在喉咙,这马夫的眼神,看着好生可怕,一点波动都没有。
她越是紧张,一时就越动不了。
而后,她听到了马车上有人说话,那声音听着不太清楚,也不知是男是女,却是有点轻快,像是在问马车为何停下。
“十六,”一道红衣少女此生不愿再听到的嗓音冷淡响起,“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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