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看着地上的钥匙,这才想起来,昨夜容九在离开前,将这枚钥匙交给了他,结果他揣着回来睡觉,一躺下就睡着,连衣服都没脱下,现在皱巴巴的,根本不能见人。
惊蛰弯腰捡起这枚钥匙,看了几眼。
昨天太晚,惊蛰也没来得及细看,而今看着这钥匙倒没什么寻常,就是那种最普通的挂锁钥匙。
容九昨天是怎么说来着?
“这是个礼物,埋在你家池子边的桃树下,不过,不知你会不会喜欢,所以这钥匙交给你。”
是礼物,却又不像是礼物。
容九将是否打开礼物的选择权,交给了惊蛰。
惊蛰当时只觉得好笑:“你埋在我家桃树下,我怎么可能看得到?”他又出不了宫。
容九意味深长地道:“总会有机会。”
惊蛰不在这个问题纠结,将钥匙收了起来:“既是礼物,还是你送的,我怎么会不喜欢?”他仰头看着容九,笑吟吟地说道。
月光毫不吝啬,让惊蛰沐浴在银白色之下,那勾起的笑容鲜活生动。
是青涩、羞怯生长的果子,慢慢悠悠地挂在枝头,毫无警惕心,根本不知道低下头来的野兽,怀揣着什么过分可怕的念头,还亲昵地蹭蹭怪物的鼻子。
“你真的会喜欢?”
“当然。”
“不会怕?”
“为什么要怕?”
惊蛰非常自信,他都知道容九是什么坏心眼的人了,就算再离谱的礼物,他肯定还是能接受的!
容九背着手,轻轻笑了。
高大的身体背着光,看不清楚他脸上的神情,却能清楚得听得出来,那笑声里,没有半点温度。
“惊蛰,”那声音很温柔,却也如出一辙的冰凉……给予不了半点柔软,反倒像是某种恶意的诅咒,“需记住你的话。”
惊蛰:“……”区区一个礼物,作甚这么阴森森?
吓人得很。
作者有话要说:
惊蛰:区区一个礼物.jpg
还是惊蛰:……啊啊啊啊不要什么都当礼物啊(手忙脚乱把土铲回去)
第45章
廖江在华云飞处养伤,到底是年轻力壮,虽遭了一难,可是恢复的速度非常快,不过小半个月,就开始能下床行走。
来给他换药的老太监道:“看来,动手的人,还没下死手。”
廖江捂着自己的肩膀哀嚎:“顾老,这样都还算,没下死手呢?”他那会,可是觉得自己都要死掉了。
老太监哼了声:“要是真下死手,你现在就死了,哪来救命的机会。”
魏亮也道:“说起来,以前犯错打板子,有人被打了五下就不行了,可也有人挨了十几下,几天后就下了床,跟没事人一样。”
老太监按着廖江的肩膀,检查他后背的伤口,慢悠悠地说道:“正常力气,就是这种。真下死手,几下就打烂了,人也没救了,就算是神医来了也难吊口气。”
惊蛰:“所以,越聿人也没什么好怕的。”
他看着廖江,声音很是平静。
“他们不敢。”
遭了这一难,对廖江来说,也是个极大的打击,原本活泼开朗的性格变得有些寡言,不怎么爱说话。
这其中,到底有几分是源自于恐惧,这也说不清楚。
……不过,惊蛰说得没错。
那些越聿人,都长得人高马大,真要打死他,那是一眨眼就能办到。
可他们没有,便是不敢。
魏亮:“没错,说到底,都是一群孬种。廖江,你做的没错,可千万别被这种人吓到。”
“我何时怕了他们去?”廖江捂着自己的肩膀,咬着牙,“就算再来一次,我可也不会认的。”
想要让他屈打成招,这是万万不可能。
说话间,华云飞从门外走来。
这位总管身后跟着两个小太监,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瞧着还略有几分古怪的愉悦。
华云飞:“今儿,韦统领特特带人去了一趟越聿使臣居住的别宫,给他们认认真真搜查了一遍,将‘华贵匕首’给搜了出来。”他说到最后,忍不住笑得更开怀。
惊蛰眨了眨眼,也跟着笑了起来:“看来,越聿使臣不太高兴。”
华云飞:“这话可不能这么说,韦统领这是在给他们帮忙,将遗失的宝物重新寻了回来,他们应当感谢才是。”他一边说着,一边在怀里摸了摸,掏出一枚样式古怪的银锭,抛给了廖江。
惊蛰堪堪上前兜住,才没让廖江挨了砸。
这两银锭可不轻。
魏亮跟着去拦,不过动作没惊蛰快,无奈地看着华云飞:“总管,廖江受了伤,何来的身手去接?”
廖江这背上的伤,可根本动不了。
华云飞一拍脑门,哈哈笑起来:“忘了忘了,多亏惊蛰身手好。这是越聿使臣的赔礼,原本说要探望的,韦统领一切都不如钱实在,就送来了五十两。”
五十两说多不多,可对廖江来说,定然是多的。原本这顿毒打,可从没想到还能得到赔礼。
惊蛰将银锭塞给廖江。
捧着那好大一枚银锭,廖江看起来有点呆呆的。
魏亮惊讶地说道:“难道,韦统领是特地去找回场子的?”
华云飞慢条斯理地背着手,悠悠说道:“韦统领的想法,我等怎能知晓?”
廖江好像才反应过来,脸上激动的神情浮现,正要下床,就被老太监一巴掌给按回去。
这老太监眼皮子都不抬一下:“坐着,还没弄好。”
廖江一下子就老实了。
这些天,如果没有老太监妙手回春,他现在肯定没这么轻松,廖江心中对老太监非常感激,自然不敢乱动。
华云飞正在宽慰廖江,魏亮也高兴地说着话,惊蛰一边听着,一边倒是有所猜测。
韦海东带人去见越聿使臣,还搜查了他们暂住的别宫,这件事皇帝陛下不可能不知情。
从前几日华云飞和使臣商议的态度来看,这位桀骜不羁的使臣,是万万不愿意让人搜查的。明面上说是为了越聿使臣着想,却无疑狠狠抽了他们一巴掌。
不论韦海东是何目的,此举无疑是让宫人心中大振,一扫之前的萎靡。
自那后,华云飞很显然清闲了许多。
他无需频繁走动,就为了处理些不必要的小摩擦,这样无声无息的变化,不由得让惊蛰想到一个词。
杀鸡儆猴。
之前有小动作的人,可还不少呢。
这日,惊蛰跟着华云飞,正在清点几处别宫的库存,及时增补新鲜的果类,就在这当口,有人急匆匆自门外走来。
华云飞一抬头,眉头就皱起来,看起来是认识那人。
“你不是要去跑马场,来这做什么?”被华云飞叫住的中年人有些微胖,面孔黝黑,应当是常年在日头下做事。
看着憨厚,说起话来,也是中气十足。
“这不是得了空,刚好有事,想寻你帮忙嘛。”中年人搓了搓手,笑呵呵地看着华云飞。
惊蛰扫了眼这中年人的装扮,鞋子边缘满是泥,他略皱了皱眉,朝着华云飞欠了欠身,就无声无息地退了出去。
华云飞和中年男人聊了一刻钟,出来的时候,脸上还是笑呵呵,看不出来多少情绪。
他看了眼惊蛰,笑着说道:“你就是华云飞最近时常挂在嘴边上的惊蛰?”
惊蛰欠了欠身:“不敢。”
中年男人:“有什么不敢的,华云飞这人挑剔得很,肯定是非常满意,才会时常提及你……”他的话还没说完,华云飞骂骂咧咧的声音就从里面传来。
“陈昌明,还不赶紧滚?搁这说什么胡话?就你长了张嘴?”
陈昌明笑嘻嘻地朝着屋内挥了挥手,大步离开。
华云飞板着脸出来,对惊蛰说道:“下次没必要避开,左不过我这,也没什么值当藏来藏去的。”说的也不是什么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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