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容自然地走到惊蛰的身旁,高大的身影笼罩着惊蛰,带着某种异样的低气压。
惊蛰嘴唇动了动:“你是,被吵醒的吗?”
……他记得,赫连容要是睡下后,应该是,不能被吵醒的吧?
“无事。”男人那声音丝滑得有些可怕,“只是如你一般。”
惊蛰:“……你又是怎么知道,我没睡?”
赫连容微笑起来,那甚是好看,以至于惊蛰差点错过那轻柔的声音。
“我一直在看着你。”
那张白得有些病态的脸庞在雨水的冲刷下,虚幻得宛若冰雕,“一直。”
苍白有力的手掌压在惊蛰的肩膀上。
“你不是想看礼物吗?”
比起低头,惊蛰更想晃悠赫连容,让他早点恢复正常,听听那说的是什么话……就在这时,那种若有若无的气味,再一次袭击了他。
那种不似臭味,却又无比怪异的味道让惊蛰的神经刺痛起来。
惊蛰蹙眉,到底还是蹲下来。
他拨弄了下挂锁,将沉重的锁头摘下来,扑通一声砸落到泥水里,信手挑开了略有沉重的木盒。
……一张狰狞,苍白的脸,正正对上惊蛰的眼。
怒目圆睁的表情,突出的眼球怪异如瘤,一颗死状惨烈的头颅,就这么安放在木盒里,被埋在桃树下。
不知沉寂了多久。
……不管再过多少年,惊蛰都不可能忘记这个人,这张脸。
这是黄庆天的头。
——“你真的会喜欢?”
——“不会怕?”
——“记住你的话。”
一瞬间,过往无数的记忆翻涌而来,那些疑点,那些话语,在这一刻叫惊蛰全然明白过来。
赫连容能追杀瑞王,自也能袭击黄家,那肆无忌惮的残酷,从没掩饰过。
只是惊蛰没想过会连整个黄家,也……
“……是你动的手,也是你,让黄家人都……”惊蛰喃喃,带着惊惧的表情,“那不是……”
是黄长存做的,却也不是黄长存做的。
皇帝嗜杀,但少有牵连如此之广的范围……那些猜想好似有沉重的力道,正沉甸甸压在惊蛰的背脊上,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赫连容跟着半跪下来,冰凉的手指抚上惊蛰的脸,湿冷得很,直叫惊蛰几乎感觉不到那触碰的感觉。
他被迫抬头,不再看着那颗狰狞的头颅。
那头怪物,正在笑。
那只手掌分明苍白如玉,却莫名叫惊蛰闻到了无比浓郁的血腥味,那种味道伴随着怪异的气息,变得愈发无法忍受。
“莫要多想,”赫连容愉悦地、低低地说道,“其罪皆在我身。”
惊蛰几乎为此感到窒息。
脸上湿腻着,好似一双血淋淋的手,在摸着他。
——“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一切。”冰凉刺骨的话,如同每个字句都带着浓郁的血腥煞气。
“不论是你想,却不能做到的,任何事。”
凡是惊蛰痛恨,憎恶的,他都会为他扫除一切障碍。
不论是不是惊蛰想不想要,但凡有过一瞬的恶意,赫连容都会清晰地捕捉到。
然后,为他办到。
第90章
“哈湫——”
“汪呜——”
惊蛰和小狗,几乎是同时打了个喷嚏。
小狗趴在门外晒太阳,浑身暖烘烘的,不见昨日的脏污,毛发异常顺滑,就是有些瘦过头,摸上去干巴干巴的,都能摸到肋骨。
惊蛰揉了揉鼻子,皱眉看着自己的手指。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惊蛰总觉得还能闻到那种古怪的味道,分明东西都已经处理掉了,他还是不自在。
昨夜,在受到惊吓后,赫连容就把惊蛰带到屋里去。他们两人都湿漉漉的,过低的温度,让惊蛰不住颤抖。
小狗非常害怕赫连容,一看到他就忍不住低低嚎叫,它夹着尾巴躲到角落里的样子,真是可怜极了。
赫连容冷漠看了眼,小狗立刻吓得不敢再叫。整个狗脑袋都塞到了爪子底下,好像这样子就能感觉不到外面的可怕。
男人扒下了惊蛰的衣裳,两人是一起沐浴的。
湿冷的皮肤被温热的水流一遍遍冲刷,惊蛰才恍惚有种活过来感觉。
只是那种腐烂湿透的气息,仿佛还残留在身上。不管惊蛰洗了一遍又一遍,总觉得还有那种味道。
赫连容抓住惊蛰有点神经质的手指,放在嘴边咬了一口:“你在为那个人难过?”
“……不,我恨他。”惊蛰喃喃,“我应该高兴,才对。”
他恨不得黄庆天去死。
然而,黄庆天和黄家,是不一样的。
惊蛰闭了闭眼,被赫连容抱了过去,他冷淡慵懒的声音里,带着一点无奈的叹息。
“冤有头,债有主,纵是有地府轮回,作孽的人也是我,你担心做什么?”
“这作孽的人要是我自己,那我还不至于这么……”惊蛰气恼地瞪了眼赫连容。
赫连容低头,蹭了蹭他的鼻子。
那动作不怎么熟练,蹭得惊蛰的鼻子都歪了歪,他没好气,还有点郁闷,却莫名被他这动作逗乐,笑了一声后,就连浑身的力气都松懈下来,再没有多余的心力。
有些事情他明知不能接受,但是却无法改变。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并不那么容易消解,但更多的,却是有些悲哀。
但……赫连容也在,一点点改变,尽管很少。
但越是看到那一点点的变化,越是意味着过去的扭曲,烙印下来的痕迹并不是那么容易消磨的。
昨日就那么潦草睡着,惊蛰今日起来时,小狗正在庭院乱跑。
出太阳了。
惊蛰下了床,慢慢走到窗前。
他看到庭院里所有的脏污都恢复如初,桃树依旧,好像根本没有挖开过,那木盒也不翼而飞,不知收到了哪里。
惊蛰是被赫连容强行拉进屋,也没顾得上留意,估计在水里泡了许久。
一想到那颗头,他心里就有点犯恶心。
惊蛰揉了揉鼻子,打了个喷嚏。
啪嗒啪嗒——
软垫和地面接触的声音,惊蛰低下头,就看到一条兴奋的小狗摇晃着尾巴,正蹲坐在下面看他。
惊蛰微愣,缓缓笑了起来:“抱歉,昨天没顾上你。”
不过看起来,它已经被收拾利索。
这院子里的下人神出鬼没,不需要人的时候,一个都看不到,叫一声,又突然出现,这身手怪异得很。
惊蛰刚起来,就有人送来洗漱的用具与吃食。
“他呢?”
“郎君,眼下陛下正该在朝上。”
惊蛰微愣,没忍住笑起来。
虽然赫连容昨夜看起来凶巴巴的,说出那样的话,却也还是会按部就班去早朝,这人当真是矛盾到了极致。
“郎君想要回宫,还是想在外头再住些时日,都可随意,不过要外出的时候,还请带上人。”于管事笑嘻嘻地说道,“要是弄丢了您,陛下得砍了我们的脑袋。”
惊蛰无奈摇了摇头,哪里会丢?
他又不是几岁的小孩。
他在书房看了会书,太阳很暖,小狗暂时留在屋内,没人赶走它,甚至还给了它吃食,它趴在廊下打滚,看着也甚是活泼。
惊蛰看着阳光满地的庭院,怔愣出神了好一会,才起身。
他想出去走走。
容府上,不知何时有了这么多合适的衣裳。惊蛰一说要出门,就有两个侍女出现,手中提着无数的衣裳,把惊蛰吓得连连摇头,只说要自己来换。
她们也不强求,其中一个笑着说道:“那我们为小郎君挑选衣裳。”
惊蛰这才点了点头。
他对这些,倒是一窍不通。
两位侍女为惊蛰挑选了所有的东西,从衣裳再到服饰鞋袜,一一拜摆放好后,这才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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