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件事已然被德妃接手,而且做得很好,曼如出场,不过是为了寿康宫的颜面。
德妃已然和太后有了矛盾,虽然没放在面上,可这私下的暗流,彼此都清楚的很。
德妃待她的态度宽和,然在宫里处处受限,不知是之前敏窕到底做了什么,让德妃如此戒备。
曼如心里思索着,看着迎面走来的明月。
寿康宫一共八个大太监和八个大宫女,其上,还有几位女官。太后更愿意使唤女官与宫女,这寿康宫的大太监们少有用武之处。
曼如和明月都是女官,就在明月的身后,班洪亮低着头,跟随着她一并出来。见明月停下与曼如说话,班洪亮便欠身,自行退下。
曼如看着班洪亮远去的身影,明月在她耳边打了个响指:“你看他做什么?”
“太后娘娘近来,好像经常使唤他。”
明月:“太后娘娘自有深意。”
她看着曼如,“德妃娘娘如何?”
曼如:“还是老样子。”
明月:“太后不会高兴。”
而后,她又道。
“镇北侯夫人,午后还来拜访过太后娘娘。”
曼如颔首:“刚才来时,正在路上遇到。”
镇北侯夫人是德妃的母亲,性格风风火火,倒是比德妃要大气些。
“太后发了好大的火。”明月抓住曼如的手腕,那虚冷的触感,让曼如冷不丁打了个寒颤,”你小心些。“
曼如咽了咽口水,朝着明月点了点头,这才朝着内殿走去,身影逐渐被风雪吞没。
越是临近年关,就越是冷。
连日的雪,天寒地冻,衣裳再怎么穿,犹是觉得不够。晒在外面的被褥,只要一会没有太阳,就缓慢结了冰层,反复擦洗也不干。
这样的时节,对于那些个仍要趁着天色未明起来的朝臣来说,每每需要的毅力,都要往常多出许多。
一连几日,晨起时,都下着雪。
天色未明,寂静的官道上,只有沙沙的声响。
镇北侯与敬王府的车马冲撞到一处,自镇北侯的马车里传出声响:“退后,让敬王先行。”
车夫依言而行。
对面的车夫拱手,就甩着缰绳,驱使着驽马动作。
敬王府的马车走在前头,稳坐在马车内的老王爷睁开眼,若有所思。
近日,他和镇北侯这样的巧遇,是否有些多了。
前几日,镇北侯的母亲寿诞,敬王世子去了,赫连元也去了。因着那日,敬王世子坐的是老敬王的车马,所以赫连元误以为祖父也一同前来,吓得寿宴上非常老实。
直到家去,这才知道原来是父亲代替了祖父前往。
以往,这样的事,镇北侯虽会给京城中的王公大臣发拜帖,却少有今年这般隆重,以往老敬王总是不去,正因着今岁的不同,这才让世子替代他去。
可一次是偶然,今日又一次……
这镇北侯,难道是故意的?
老敬王微眯着眼,想起寿康宫传出来的意思,不由得有些后悔。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招惹太后。
他已经到了这把岁数,根本不想参与朝政上的风云,一朝踏进,可真真难以挣脱。
这镇北侯,可是德妃的父亲。
老敬王手中抓着两颗文玩核桃,已经盘得甚是光滑,忽而,他出声说道:
“回府。”
车夫勒住缰绳,惊讶地问道:“王爷,今日不是要上朝?”
老敬王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可抵抗的强硬:“回去。”
车夫不敢再言,立刻趁着交叉口,操控着马匹调转方向,朝着敬王府赶去。
老敬王决定,从今日开始,他就开始“病重”不起。
最好是让整个京城都知道,他病得要死,病得爬不起来,才最为妥当!
…
“咳咳,咳咳咳——”
张家镖局里,进进出出的人,可不少。
天寒地冻,很多人知道他们这里施粥,总会聚在外面等候。
也有些体弱的人,会被留在镖局内休息。不过,这样的事少有,毕竟,就算是做善事,也不能叫人得寸进尺。
就好比这施粥,就得拿捏好分寸。
这世上苦难的人太多,镖局无法帮助每一个人,总不能为了他人的困苦,连自己都赔进去。
张夫人就是那种能够拿捏得当的人。
她会施粥,却也会安排镖师守着,任何引起秩序混乱的人,全都会被揪出去。只要乱了一次规矩,就永远不能再来这里领。
每一次,一个人也只能领一份,多领冒领的同样是这么处置。
他们不是官府,做这种事,只是出于自己意愿,更不在乎自己粗暴的行为会惹来什么不好的名气。
用张夫人的话,他们买的米,熬的粥,爱吃不吃,不吃就自己饿死。
岑良在张夫人身上学到了许多,这是和柳氏截然不同的处事风格。
“岑家小娘子,你把这个送到里面去,给娟娘吃下。”镖局内,一个中年书生把手里的汤药递给岑良,“她的热要是再不能退,可就麻烦了。”
岑良接过药碗,朝着屋内走去。
这是一处单独开辟给病重之人暂留的地方,每次进来,岑良都不太好受。
这里,总能听到许多痛苦的呻吟。
最开始岑良总不太适应,久了,终于能够习惯,却也并不好受。
她穿过几处床榻,走到最里面。
躺在里头的是一个瘦弱的小姑娘,看起来非常苍白,可脸上却又有异样的红晕,连日的高烧,让她的气息越发孱弱。
“娟娘,你该喝药了。”
娟娘咳嗽了几声,几乎没了爬起来的力气,还是岑良搭了个把手,这才扶着她坐起来。
娟娘对岑良来说,是不同的。
她是岑良捡回来的。
这小姑娘前几日晚上,晕倒在她们租住的宅院外,岑良晨起的时候,差点吓了一跳。结果发现她不只是高烧,下半身还有血,思量之下,先是送到了镖局来。
结果镖局的大夫说,这小姑娘该是被人用强,身上也有许多伤势,逃出来后,又惊又冷,一连的折磨下,这才高烧不退。
以娟娘孱弱的身体,能支撑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每次岑良觉得,她快熬不过去时,她又默默忍受住了痛苦,挣扎着想要活下来。
这无疑叫岑良更为关切。
娟娘就着岑良的手,将汤药吃了下去,然后露出个无力的微笑:“良姐姐,我没事的。”
岑良:“多吃些药,你会好起来的。”
娟娘轻声说着:“是啊,我还想,找我兄长……呢……”
岑良之前从没听娟娘提起过自己的身世,忽而听闻,“他也在府城吗?”
“或许……”娟娘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记得,爹娘跟他要了一百两……大哥只给了五十,却偷偷让同乡,给我塞了二十……不过,都被抢走了……”
岑良耐心听着,又给娟娘擦汗。
娟娘就朝着她,湿润的眼睛里,带着一点期待:“可我知道,他是惦记着我的,那男人打得我受不了的时候,我就想……要是逃出来,或许还能有活路……或许还能见到哥哥呢……”
岑良在屋内陪着娟娘说了许久的话,出来的时候,脸色却气恼得很,有熊熊的怒火在眼底燃烧。
她快步往外走,正好撞上了张夫人和柳氏在说话。
柳氏是那种温吞柔和的脾气,与张夫人的爽朗大方截然不同,可张夫人却像是极喜欢柳氏这样的脾气,对上她,就连自己的大嗓门都会小了些。
这两位看到岑良气呼呼地出来,不由得拦下了她。
“良儿,怎么了?”柳氏抓着惊蛰的手,轻声细语地问道,“眼睛这么红。”
岑良憋气:“阿娘,对娟娘用强,还打她的人,是她丈夫!”
一想到这个,岑良就气得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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