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巫郁年推开他,淡淡道:“你该走了。”
程宿眼中顿时闪过一抹痛意,他往后退了一步。
也是,他在期待什么。
在巫郁年眼里,他们之间的关系应当就只是止步与交易二字。交易结束,他们之间也不应再有其他的联系了。
一道淡淡的声音飘进耳底。
巫郁年抿唇:“……我等你回来。”
程宿怔住了,不敢相信似的抬头,眼中的欢喜几乎要溢出来。
他眉梢眼角极快的浮起笑意,趁着巫郁年不注意紧紧抱了他一下,然后飞快上马。程宿扬鞭道:“一言为定!”
走了不远,程宿忍不住再次回头。
巫郁年还站在那里,清隽的像是一幅熟悉又陌生的画卷。
最近皇城的天气多变,夜幕刚刚降临的时候,下了一场雨。
巫郁年是自己出来的,晃悠悠赶着马车,找了个地方等着雨停。索性这场雨下的时间不长。
夜间的风对他来说还是很冷,但空气很清新,巫郁年抵唇闷咳,习惯的擦去唇边的血。
想必现在在大昭,没有人敢动他。巫郁年大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就撂了马车,慢悠悠的往府中走。
他右手腕越来越烫,巫郁年扶了扶眼镜,脚步停了,他微微抬眸,右瞳轻闪。
无数黑气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在他面前缠绕成一个茧的模样,黑雾渐渐消散,消失了将近一月的寂殒出现在他面前。
幽深的紫瞳里闪着细碎的星光,寂殒定定的看着他,无声的走过来。
“主人。”
巫郁年平静看着他,“回来了。”
目光落在寂殒的颈间,颈锁和星宿暗示都还在。但他不打算再强行控制寂殒的行动了,巫郁年顿了下,抬眸道:“要杀了我吗。”
颈锁对他的禁锢越来越小了,寂殒身上还是初见的那身流动的黑袍,闻言他慢慢走近,看着眼前微微笑着的人。
于是寂殒也笑了笑,兽性的紫瞳里闪过近乎人类般温柔的光,他低头,掌心摩挲着巫郁年微凉的侧脸。
不知道是不是巫郁年的错觉,他似乎听到了一声叹息。
片刻后,寂殒后退了两步。
他违背了与生俱来的本性,将獠牙利齿收的一干二净,背过身去蹲下来,微微偏头,声音低沉:“主人很累了吧,我背你回去。”
寂殒长得高大,背也宽厚。
巫郁年看了半晌,眼睫轻颤,双手搂住寂殒的脖子,伏了上去。
寂殒很轻易就将他背了起来,沉默的往国师府走去。
巫郁年困倦眯眼,冷不丁,手背上滴上了一滴烫人的水滴,他微微一愣,轻声叫道:“……寂殒?”
“……主人。”
寂殒无声红了眼。
他这一个月,五感残缺,虽嗅不到听不清说不了话,但却能看见。看见巫郁年和程宿在一起,在许多个夜里抵死缠绵。
他那时的力量比一缕风还弱,只能在巫郁年和程宿缠绵的时候,竭尽全力的分开他们缠在一起的头发。
从一开始的疯狂暴怒,到后来逐渐麻木。
他其实看不明白巫郁年和程宿、月铮三人之间的纠葛,但约莫清楚,主人应该是喜欢程宿的。
他刚化形成功的时候,听见巫郁年对程宿说:……等你回来。
“主人,你别等程宿了……好不好。”
“也别在这座皇城了,你守护的人,他们都不喜欢你。”
“主人……我带你走,我陪着你……”
巫郁年听完,慢半拍的笑了笑,“傻狗。”
他说,“别说傻话。”
他没说傻话。
寂殒喉头紧的难受,哑声道:“主人,其实你一开始教的是对的,爱…就是疼的……”
真的很疼。
比巫郁年刺他那一刀还要疼无数倍,疼的他喘不上气。
巫郁年顿了顿,摸摸寂殒的脑袋。
“是么……那就别爱了。”
“不行,”寂殒摇头,眼圈更红,他笑着说,“要的。”
巫郁年就假装不知道他哭了,安安静静,不在说话。
等到了国师府的时候,他已经安然的趴在寂殒背上睡着了,睡颜恬静。
寂殒将他轻轻放好,拉上被子,守在床边。
片刻后,他将自己颈间的颈锁取了下来,上面融着的血珀一闪,眨眼就黯淡下去。
这颈锁其实已经对他没有用处了。
紫罗兰般的眼瞳在黑暗里显得有些深沉,寂殒指尖摩挲片刻,慢慢俯身,将颈锁伸出,慢慢碰了碰巫郁年嫣红的唇。
像是偷了一个吻。
一触即离,寂殒将颈锁重新戴上,再也没有摘下来。
第77章 君子故人。
自程宿离开, 边疆开战之后,皇城安分了一段时间。
巫郁年炼制的丹药,在七七四十九天之后, 被送去了皇宫。皇帝服用之后身体日渐爽朗,一夜之间容颜焕发, 龙颜大悦,更是招了不少美人入宫,日日笙歌。
皇城的氛围悄无声息的变了。
太子府。
太子一脸阴沉,“不是说, 国师那丹药下去, 父皇必定撑不了多久吗?!为何本殿今日去父皇那里,他鬓边的白发已经变黑?!!”
“难道还真的有什么长生不老的丹药吗?!”砰的一声, 他将手边的茶杯狠狠的掼在地上,底下的幕僚噤若寒蝉。
良久,才有人犹豫的建议道:“殿下, 国师有一些东西向来阴邪, 说不准……这只是暂时的,我们可以在多等一段时间……”
太子冷哼:“白发变黑这种事,本殿亲眼所见, 难道也是假的吗?!”
老皇帝服用丹药求长生的事情, 他当然知道。只是他从不相信这些东西,先皇就是这样离世的。太子本以为老皇帝那副病入膏肓的样子活不了多久了,没想到巫郁年还真的凭着一颗丹药让人乌发重生。
他转着指腹间的扳指, 沉吟片刻, “等本殿在打探一下, 若是真的是……尔等就做好准备。”
“是!”
……
皇城风云暗涌, 巫郁年最近却越发懒怠, 日子过得十分闲适。
尤其是初夏,阳光不冷不热,他身上盖着薄毯仰在躺椅里,闻着满院的花香,几乎要睡过去。
只是那薄毯微动,细微的水声隐隐约约,里面像是藏了个啄水的小雀。
“老实些,乖狗,”巫郁年阖着眼,声音有点哑。
薄毯安静了一会,片刻后,一缕黑雾慢慢从里面钻出来,寂殒出现在他旁边。也不知干了什么,他薄唇发红,低声道:“……都吃干净了,主人不用去洗澡。”
巫郁年眼尾微红,看了他一眼。
寂殒重新凝形之后,那颈锁好似对他的束缚作用小了不少,能让他随意的变换形态。
“……嗯。”
巫郁年一开始就不排斥寂殒的接触。
这段时间,寂殒乖的不像话,巫郁年纵然心肠冷硬,但或许是因为自己快死了,那缕若有似无的愧疚在朝夕相处中变得越来越明显。
寂殒给他一种,永远也不会离开他的感觉。就是这缕愧疚,叫他说不出拒绝的话。莫名的,他不想看见寂殒漂亮的紫瞳变得暗淡。
寂殒俯身去吻他,温柔、强势、吞吃入腹。巫郁年仰头去承接,眼中渐渐泛起泪意,“寂殒……”
“我帮主人,”寂殒顾忌着他的身体,所有的一切都采用最温和的方式:“像刚一样……”
巫郁年手臂覆着自己的眼皮,轻喘着,慵懒至极。
他微微移开手臂,唇边勾起一抹笑,绝艳的容颜无端惑人。巫郁年低笑一声,半支起身子,仰头看他,“……刚才没玩够么。”
寂殒诚实的摇头,小狗似的看着他。
巫郁年到底是没顶住,重新仰回去,“……你自己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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