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红粘稠的心头血一滴滴落进玉碗里。
很久,才堪堪流满了一碗。
……
断情丹的毒性明显,但忘情的效果更甚。
玉瓶里的丹药一粒粒减少,拂知身上的淡漠之意越发清晰。
他日日都在刁难殷岭西,时间一长,这人又闷不吭声的全忍了下来,叫他觉得颇为无聊,便生出了想快些结束这个碎片的想法。
欢情蛊一取出来,那种浓郁的情愫和心动,他再也感受不到了,拂知微微有些遗憾。
顾眠凉好长时间都没有出现了,拂知一直最喜欢他的长相,好多日不见,倒是有些想念,好奇之下,他问阿软:“青竹山没有动静吗?”
他这个小师叔向来对他在乎,如今怎的连看都不过来看他一眼。
阿软探了一圈回来:“他生心魔了,在青竹山压制,”它补充了一句,“是因主人而生的心魔。”
拂知眼中闪过一抹兴味,“去看看。”
他说走就走,殷岭西一直就守在门口,见他离开,二话不说的跟了上去,沉默的在拂知身后。
他身上的气息很不稳定,肤色苍白,就这样不近不远的跟着,像个游魂,一句话也不说。
这段时间,他一点也没闲着,弄来了新的桃树,用灵石养着,一颗颗栽下去,后山很快又开出了一片绯色的桃林。
他变着法的去做掩住腥味的膳食,就是为了让拂知多吃一口,甚至会因此感到开心。阿软看着啧啧摇头。
临近青竹山。
拂知侧眸:“不必跟了。”
说罢,径直走了上去。
殷岭西脚步生生止住,因为不怎么说话,声音显得有些沙哑:“……我在这等你。”
直到拂知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眼前,他才颓然的捂住了脸。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什么。
一日日挖心头血,一日日感受着拂知越发淡漠的神情。每次被刺的鲜血淋漓,下次照样迎上去。
他只是想这个人活着。
不要和唯一给过他温暖的娘亲一样,变成冷冰冰的尸体。
修无情道也好。
这个人本该就是这样,不为谁心动,不为谁流连,高高在上,一尘不染。
是他,强行拽着这个人落下了阴森的地狱。
……
顾眠凉住的地方,和拂知后山布局相似。
这里的禁制从来不对他设防,拂知熟稔的推开门进去,一阵劲风袭来
有人紧紧的抱住了他。
拂知微愣,闻着鼻尖的冷竹香,“小师叔?”
顾眠凉身上是不正常的滚烫,他眼神微微迷乱,怀抱越收越紧,像是怕他好不容易抱住的人,一不留神就丢了。
拂知断情丹已经用了大半,这样被抱着也没有什么情绪,他没有灵力,自然挣脱不开,也就暂且没有动作。
直到顾眠凉轻轻吻在他的颈侧,辗转出一个个红痕,还想更进一步的时候,拂知冷着声音开口
“小师叔,我是阿拂。”
顾眠凉一顿,眼中的混沌飞速褪去,他看清现在是个什么情态之后,瞳孔一缩,猛地后退几步,白发微乱,唇色发红,平日清雅的样子少了些,十分诱人。
拂知视线落在他脸上,唇边掠过一抹笑。
美人如何都是好看的。
顾眠凉呼吸有些急促,他手指攥紧又松开,“阿拂,对不起,我……”
拂知摇摇头,眼中情绪淡的几乎没有:“师叔,你有心魔,”像是对刚才的事情丝毫不在意。
顾眠凉看着他冷淡的侧脸,良久,扯出一抹苦笑,“没事。”
他抿抿唇,强迫自己忘记刚才唇齿之间辗转的细腻,莫名汹涌的晦暗冲动似乎刻在了灵魂里,面上神色如常:“阿拂来这里有事吗?”
拂知心底的念头一闪,看了看外面尚且很早的天色,“想和师叔下棋了。”
顾眠凉笑了笑,“好。”
他出了门,步伐较快,视线竟是不敢在拂知身上多停一秒。
拂知微微挑眉:【我还不知道,我这小师叔竟然这么纯情。】
阿软嘀嘀咕咕:【他之前给你上药的时候,完全看不出来。】
棋桌还在竹林里,顾眠凉很快收拾出来。
两人一直下到了夕阳西沉,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思,顾眠凉几次想提出给拂知脖颈上的痕迹上点药,却始终没有开口。
直到拂知离开,他在竹林做了许久,才出神的摸了摸自己的唇。
碎金般的阳光打在他身上,白发青衫的俊美男子,眼中慢慢浮起了一抹柔色。
拂知走在竹林里,抬起手指遮了遮从潇潇竹叶间隙中漏下来的阳光,提醒阿软:“同梦镜里的神力收回来吧,那东西修了这么久,也该修好了。”
阿软乖巧的应了声是,它敏锐的察觉到拂知的情绪不太对,“主人,心情不好吗?”
拂知嗯了一声,眯了眯眼:“断情丹对身体的影响太大了,我不喜欢无情道。”
他非常不喜欢这种平古无波、宛如死水的感觉,甚至厌恶。
他就是从疯狂杀戮的神渊里爬到风平浪静的三千神界之后,才变成了灵魂分裂的疯子。
现在这种状态,让他有一种控制不住自己的感觉。
他对刺激天然上瘾,离开太久就会变成疯子。
一旦真的陷入那种状态,他不确定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拂知咬了咬舌尖,直到尝到血腥味,才解了些窒闷感似的,朝山脚下走去。
殷岭西还站在原地,见拂知回来,他眼中微微一亮,快步迎上去。
“时间很晚了,你该用晚膳……”
忽的,他声音一顿,眼神死死盯在拂知颈侧,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冷不丁攥了一下。
他顾不得别的,眼睛红的吓人,向前一步抓住拂知的手,“谁弄的……”
拂知肤色极显痕迹,零星的吻痕现在虽然已经淡了些,但并不难看出那是今日刚刚留下来的,可今日他就去过一个地方……
殷岭西不肯去想,心里仍旧想着,许是林间蚊虫所致,但下一秒,拂知冷冷淡淡的抽回了自己的手。
“师叔险些走火入魔,我帮了他一下。”
殷岭西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冲向了大脑。
帮了他一下?如何帮的?怎么帮的?
他想开口质问,却喉间发紧,说不出一个字,眼圈一点点红了。
良久,他蓦的转身,浑身魔气缭绕,刚转身朝着青竹山踏出一步
“我饿了。”
殷岭西僵住,再跨不出第二步,半晌,他生生咽下喉间涌上来的一口血,哑着嗓子说:“好。”
拂知往回走,淡声道:“明日你还送我过来。”
明日,还来。
指尖深深嵌进肉里,殷岭西紧绷的身体像是被骤然狠狠打了一鞭子,颓然的弯了下来,他惨笑一声,说
“好。”
第27章 你叫,小西。
自那日之后, 殷岭西越发沉默,他每日取了心头血,看着拂知吃下饭, 就按着时间将他送到青竹山。
清晨去,晚时归。
每次回来的时候, 拂知身上都会多一些东西,例如唇边暧昧的破口,颈上零星的咬痕,淡淡的寒竹香。
有时候会少一些东西, 例如束腰的腰封, 衣襟上的袖扣……
月色惑人。
殷岭西按照往常的惯例,把拂知送青竹山接过来之后, 就将沐浴的水打好,送进拂知的卧房。
水汽蒸腾间,拂知神色淡漠的伸开双臂, 近些日子都是殷岭西不假他人的侍候, 他已经习惯了。
他修长的脖颈上落着点点红梅,一直蜿蜒进严丝合缝的衣襟里。
殷岭西敛眸,颤着手去解开他的衣襟, 将这些微微褶皱的衣服搭旁边的屏风上, 做完之后,他就打算出去。
拂知叫住他:“今日有些累了,里衣也帮我脱去吧。”
殷岭西呼吸一窒, 额角的青筋猛地一跳, 红着眼抬头, 视线落在拂知没有任何情绪的脸上, 声音几乎哀求:“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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