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匆匆朝大殿里走去,转身的那一刹宛如见了鬼似的,剑阁之刑?守门弟子极轻的打了个哆嗦,自去禀报了。
很快,以大长老为首的一众长老就出现在了拂知面前,大长老眯着眼,“你要请剑阁之刑?”
他冷笑一声,拂袖道:“老夫可不敢给你用刑。”
拂知持剑行了一个晚辈礼,垂眼道:“师兄那边长老不用担心,一切是拂知自愿,和执法堂无半点干系。”
大长老打量了他一眼,“那你觉得自己要受剑阁的几等刑罚?”
剑阁之刑是所有刑罚中最为严苛的,其中按照残酷等级又分为十三等,每一等,都会叠加上一等的刑罚。
见拂知不语,大长老冷笑声更重,他道:“老夫给你算算!”
“第一罪,无视宗规。”
“第二罪,师徒乱伦。”
“第三罪,抹黑宗门声誉!”
“第四罪,牵扯魔族,”大长老一双鹰眼眯着,手中拐杖指向拂知,喝道,“按宗门礼法,你当受剑阁第八刑!”
“你认还是不认?!”
第八刑……
这惩罚未免也太重了些。
一时间,所有知情人都打了个寒颤,忍不住见目光投向了殿前的人。
拂知仍旧是来时的那副模样,他垂着头,看不清神色。
良久,低声道:“认。”
大长老微微一顿,杵了杵手里的拐杖,抬起下巴:“既然认了领刑吧。”
拂知抬眼:“等一下。”
大长老:“反悔了?”
拂知摇摇头,淡漠的瞳孔中多了几分沉寂之色,整个人都少了些生气。然而他接下来的一句话,让所有人都愣在当场。
“拂知今日来,请的是剑阁十三刑。”
主峰大殿匆匆撞进来一个刑峰弟子,庄呈微微皱眉,还没来得及开口斥责,就见这人扑通一声跪下,慌里慌张地道:“宗主!拂知尊上执意要进领剑阁十三刑!大长老没有拦住,尊上、尊上……”
庄呈被这消息砸晕了,神色骤变,“你说什么?!”
这弟子被他吓了一跳,结结巴巴的说不出个囫囵,庄呈急忙朝着刑峰赶去。
刚一到剑阁门口,他就看见了老神在在守在旁边的大长老,三步并作两步过来,脸上的温和早就消失不见了,他声音冷沉:“大长老,人呢?”
大长老向他行了个礼,拉长了声音:“宗主大人说的是谁啊?每日来刑峰执法堂受刑的人这么多,老夫”
“本宗说的是苍梧峰峰主,听清楚了么?”庄呈冷冷打断他。
“哦,他啊,自请受十三刑,”大长老指了指剑阁,“已经进去了。”
庄呈:“大长老!”
“宗主大人,”大长老语气恭敬,“我也只是按规矩办事,宗门有宗门的规矩,刑峰有刑峰的规矩,”他用拐杖在地上划了一道横线,语气加重了几分:“就像这条线,谁也不能逾越。”
庄呈眯眼:“和本宗谈逾越?有些事情,本宗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并不代表不知情,大长老若是真的想谈,怕是这大长老之位就要让贤了。”
大长老脸色一僵,顿时难看起来,末了,他强硬道:“这是拂知峰主自己要求的,我等也只是迫于无奈罢了!”
庄呈不再和他争辩,将目光投向了剑阁之中,右手攥紧在左手掌心敲了一下,紧抿的唇透出担忧。
剑阁之刑不同于其它的刑罚,一旦启动,剑阁完全封闭,直至里面的人受刑完毕之后才会再次打开。若是强行截断,恐怕会直接将受刑的人魂魄撕碎,这也是庄呈不敢动手的原因。
可这十三刑……
天衍宗自成立以来,也就只有十五个人在受了这十三刑之后活着出来,但大部分也都在之后的不久就疯了。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剑阁里不见丝毫动静,庄呈眉头拧成了疙瘩,他低声吩咐了一名自己身后的弟子,“去药峰请温初峰主。”
那弟子也知晓事情的严重性,连忙应了声是,匆匆去了。
……
剑阁内。
黑漆漆的空间里,无数残厉的刑罚对着中间一个傀儡毫不留情的冲去,唯一一个没有被波及的小角落里,懒洋洋的放了张椅子。
拂知躺在上面,悠闲的翻了一页话本,阿软蹲在他肩头,吭哧吭哧的释放神力,将自家主人包裹了起来,连根头发丝都没放过。
他无聊的打了个哈欠,瞥了一眼那七零八落的傀儡,叹气:“怎么还没停。”
阿软悄咪咪提醒:“才第七道,还早着呢主人。”
“前六道刑为躯体之刑,后六道刑为精神之刑,最后一道,灵魂之刑。”
拂知撑着下巴:“原以为这刑罚有多残忍,现在一看,倒也不过如此。”在无尽神渊里,这些东西连小孩过家家都算不上。
阿软默默听着,幻化出两只蓝乎乎的小胖手,给自家主人捏肩捶腿,在拂知快睡着的时候,小声道:“主人,快结束了,咱们收拾收拾该走了。”
“唔……”
拂知困顿的睁开眼,然后递给阿软一根鞭子,言简意赅:“在我身上抽几下。”
阿软:“……”
鞭柄比它都高。
它犹豫了下,然后挥了下鞭子。
拂知:“……你挠痒痒呢?”他挑眉,语气变得危险,“不舍得,我就将你扔了,再换一个伴生灵。”
阿软:!!!
它表情瞬间变成了QAQ,然后唰的飞出去老远,胖乎乎的小手变得粗长无比,甚至模仿出了肌肉的轮廓,它抓着鞭子,一边哭,一边狠狠地抽了下去。
啪!
拂知轻哼一声,身上顿时浮起一道刺目至极的血痕。
他顿了顿,“再来。”
阿软哭得更大声了。
剑阁发出一声极轻的声响。
庄呈蓦的睁开眼。
远处又暗暗在看的弟子们窃窃私语:
“结束了结束了!”
“不知道拂知尊上在里面能不能出来……”
“谁知道呢……”
剑阁的大门缓缓打开,发出常年未有人用的沉重,锈蚀的浓重血腥味自开门的那一瞬间扑面而来。
森郁的寒气从里面漫出来。
但直至门被完全打开,也没见拂知从里面出来。
不知何处起了一阵骚乱,夹杂着惊呼和不敢置信:
“不会真的……?”
“别瞎说,闭上嘴。”
庄呈沉着脸打算进去,却见黑漆漆的剑阁里缓缓走出来一个人,那人脸色白的近乎透明,浓墨般的眼睫轻颤,唇上没有丝毫血色。银白的衣袍上血迹斑斑,狰狞的各种刑具抽打出来的伤口似乎还在往外流血,将衣衫上的艳丽氤氲的更深。
他手中的断尘剑未出鞘,不知从何处流出的血从清瘦的腕骨蜿蜒下来,将整个剑鞘都浸成了暗沉的颜色。
拂知微微抬眼,对上西沉的冷阳,瞳孔涣散几分,身体一晃。
“师弟!”
庄呈神色一紧,眨眼就到了他身边,伸手将他扶住,难得怒了:“你这是想干什么?!剑阁是随便来的地方吗?!!”
他一边飞快探向拂知的脉象,一边道:“我已经叫人通知你温初师姐过来了,但她似乎有什么事耽搁了,我现在就带你直接去药峰找”
“师兄,”拂知轻轻地叫了他一声,然后拂开了他的手,低低咳了咳,“不必了。”
他现在只是外伤,内伤还没来得及作假,一把脉极有可能会露馅。
“拂知!”庄呈这次当真是气的不轻,他勉强压住气,“你告诉我,你请剑阁十三刑,想干什么?”
“别说是为了天衍宗的声誉,那些所谓的罪名加起来,也绝对到不了第十三等的刑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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