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挣开席矜,手垂落身侧,下意识往后藏了一下。
“你……你蹲我家门口干什么。”
是因为晚上在酒店的事么。
如果席矜真的问,他该怎么说,说自己全都忘了,一点都不记得?
但是要是他继续问呢,要是席矜把酒店发生的事再次复述一遍给他,他该怎么办。
纪知声活了这么大,就没有过这么复杂且纠结的心思,这根本就不像他。
他身体微微紧绷,身上有透出一种微妙且低弱的尖锐感,这是一种自我保护的姿态,抗拒任何人过度亲密的接近。
席矜看了他一会,忽的嗐了一声,举起自己的手机晃了晃,“不是什么大事,这不是看你出去这么长时间,然后外面又下了雨。我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你也没接,担心嘛,就过来蹲着了。”
他笑眯眯道:“第一时间确定你还活着没。”
纪知声顿了顿,先看了看自己的手机,席矜给他打的未接电话竟有二十多个……他当时正在高速上开车,下着雨,他注意力高度集中,所以一个也没听见。
“……没了?”
席矜:“对了!还有一件事。”
纪知声心又提起来,他推推眼镜:“嗯,什么事?”
他们两家离得实在是很近,席矜三两步回到自己家,过了会,手里拎出来一个保温盒,递给纪知声:“新做的饭,剩了点,扔了可惜,出于邻居加同事的关心,给你留下了。你今天还没怎么吃饭吧。”
饭是新的,但那保温盒还是昨晚的。
被递到纪知声面前。
他原本想拒绝的,但是不知怎么着,看着席矜藏着笑的眼睛,到嘴边的拒绝的话却咽了下去。
他垂眸,伸出手接过了保温盒。
纪知声想说一句谢谢,但是觉得这两个字说出来就显得生分了,可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无言站在那里。
在这两三秒的静默里,他忽然觉得手里的保温盒很烫手。
在纪知声打算开口想还回去之前,席矜笑吟吟的拍拍他的肩,“好了,你快回去吃吧,吃完刷干净还给我,这保温盒老贵了。”
语罢他直接回去了,门干脆利落的关上,留纪知声一个人在外面。
纪知声反而松了口气。
他现在还没有处理好自己的心情,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他需要好好的缓和一下。
门锁依旧是密码锁。
席矜也知道。
纪知声眼神有些复杂,开了门,转身上锁,将手里的保温盒放在桌子上,他坐在桌边好一会,才把保温盒打开。
三菜一汤。
量不多,但足够吃饱。
筷子餐具摆的整整齐齐,一道蒸甜米被笨拙的摆成了爱心的形状。
这哪是席矜说的什么‘剩了点’,‘扔了可惜所以留给你’,分明是下了不少功夫做出来,专门留好的。
纪知声沉默片刻,将饭菜从保温盒里拿出来,一一摆好。
热腾腾的香气渐渐充盈在冷冰冰的房间里。
很多人都经历过无数次这样的画面下班或者放学回到家,亲人做好了饭菜摆上桌,或者正在厨房端盘,亲亲热热的喊你吃饭。
很普通,很常见。
是纪知声从六岁开始,就再没体会过的普通。
他拿起筷子,吃了第一口。
然后慢慢的,一点一点,将席矜给他留的饭吃的干干净净。
米是甜米,粥是甜粥,热乎的。
第106章 想看烟花。
第二日。
昨天摄入的甜食太多, 纪知声今天起床的时候,难得没有犯晕。
阿软还在秦言那里放着,算起来好像也有十好几天了, 纪知声困倦的抹了把脸,摸出手机给秦言发消息, 叫他抽空把阿软送来。
发完之后,他抓了抓头发,打算去洗漱了。
手机叮咚一声,席矜像是掐好了点发了微信:
[纪教授, 保温盒刷好了没?我在你家门口等着拿, 回头带回单位打饭用。]
纪知声:“……”
好像还没刷。
他自己就没做过饭,平时就靠着外卖和点心铺过活, 家里碗都很少用,更别提刷碗了,完全没有这个概念。
假装没看见席矜的消息, 纪知声拎着保温盒进了厨房, 没有洗洁精,他沉默一会,挤了自己的洗面奶, 又牺牲了不少湿巾, 才勉强将保温盒刷出来,擦的干干净净。
然后拉开门,将保温盒递出去, 看着门口的席矜道:“给你。”
席矜笑眯眯的接过来, 挑眉打量了一番:“还以为纪教授不会刷碗, 我都做好自己刷的准备了。”
纪知声扶了扶眼镜:“刷个碗而已。”
“OK, 我现在得去单位了, 看纪教授这样子,好像也不会和我去,”席矜说,“那这样吧,过两天休假,我请纪教授吃饭。”
纪知声:“我……”
“好了就这样定了,”席矜飞快后退几步,摁了电梯的按钮。
纪知声微微蹙眉,捏紧门把手:“这几天……多注意。”
席矜一愣。
纪知声已经关上了门。
他不知道T所说的‘诚意’是什么,心底总悬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但总归不是危机感。
他很快就知道T的诚意指的是什么了。
当晚7:17分,临海的D市,城北一家精神病院突然发生异常爆炸,奇怪的是,这爆炸被控制在安全的范围内,只有少数人轻度受伤。
精神病院被查封之后,里面查出来的东西却叫人瞠目结舌。这些东西没有爆出来,但警局内部消息还是灵通。
更别说,这家精神病院还和G市现在的蔷薇刺扯上了关系。那第六起案子里当众杀人的疯子,就是出自D市的这所精神病院。
经过专业人员的检测,精神病院里的病人,全都具有强烈的攻击性,对人的心脏有极其强烈的破坏欲,像是经历过专门训练,已经具备本能杀意的犯罪武器。
这分析一经得出,立即让整个D市警备起来,同时将相关的视频资料传到了G市公安局。
现在,精神病院里的攻击力极强的病人,已经被收容压制,他们身上或多或少的都有人命。精神病院院长以及其管理者,都没了影子,像是提前知道消息跑路了。
关键的信息也都被销毁,唯一留下的,就是里面病人犯罪的资料记录。打印出来的冷冰冰字迹,每一行都是血淋淋的罪行。
偏偏他们是疯子。
纪知声在家里也受到了资料。
当然,他收到的更全。
在精神病院时间爆发之后,他就接收到了一封匿名的邮件,里面几十个视频的片段。
纪知声一一看完之后,平静的收起手机,走到客厅落地窗之前,背影修长挺拔,俯视天玺苑临江的夜景。
一眼望去,灯火通明,但照不见的黑暗,宛如一条条游走的暗蛇,伺机而动。
匿名邮件里的视频是T给他发的。
里面的教唆精神病人犯罪的手段他很熟悉。
暗示,诱导,催眠,精神刺激,信仰崩毁,洗脑,人格重塑……
只不过相比较而言,精神病院里病人经历的是长期性的,手段温和罢了。
纪知声心想,这就是T送给他的诚意么。
可相比起诚意这两个,他更愿意用威胁来形容。
叮铃。手机短信提示。
纪知声划开一看:
[诚意还满意吗?]
[满意的话,按照下面的方法,告诉我你的答复。]
[做法:……]
[期待七天后的见面。]
纪知声看了T指定的那做法片刻,删除短信,按灭手机。他抬眸望向外面,镜片上映着外面璀璨的灯火。
片刻后,拉上了薄纱窗帘。
咔哒。
墙上的小灯也被他关掉。房间里顿时一片漆黑。
纪知声无声走进了外面微光照不见的暗影里。
由于D市精神病院的事,席矜被迫加班,第二日本应该调休,却直到到下午三四点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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