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知声,别喊了……”
下一刻,纪知声的声音戛然而止,宴钺脸上的笑收敛的一干二净,捏着纪知声的下巴,他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高兴。
宴钺甚至疑惑不解:“你为什么会叫出来。”
他拧眉,捏着纪知声下颌的手越收越紧,“为什么,你不是应该宁死不说吗?像是一年前那样。”
“为什么……为什么……”
他视线忽的一凝,转而落在席矜身上,眸中的温柔之色再也不见踪影,透出几分疯意。
“哦,因为你。”
当一个人有了无法放弃的软肋,就容易轻易妥协。
这个人竟然真的在不知不觉间,成了纪知声的软肋。宴钺心想,他选定的继承人,怎么能有软肋呢。
于是他在将处刑椅调高了一些,叫纪知声能够看见席矜。
宴钺在纪知声耳畔道:“我可以让他走,但在这之前,我们玩个游戏,我帮你证明一下,这个人对你是不是真心的好不好。”
语气虽是商量的语气,但是他分明不是在征求纪知声的意见,只是打量了下席矜。
“你可以往自己腿上开一枪,证明你不会离开这里,永远陪着他吗?”
宴钺笑着,手里的枪挑起了纪知声一缕发丝。
落在席矜眼里,这就是明晃晃的威胁。他眼神一紧,竟不敢去看纪知声的眼神,冷着脸,毫不犹豫的往自己腿上开了一枪。
他闷哼一声,单膝跪在地上,血流了一地。
纪知声眼中的恍惚慢慢褪去,手指慢慢收紧,垂下眼帘。
宴钺微笑:“胳膊。”
席矜满头冷汗,压低的眉峰锐利如刀。他再次举起枪,对准了自己的左肩。
只不过这次没有立即开枪,他看了一眼纪知声,见他闭着眼,才抿唇,扣下了扳机。
砰!
宴钺缓声:“太阳穴。”
席矜毫不意外,抬枪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同时控制因为疼痛而不断发抖的左臂摸向腰侧。
那里有个微型炸弹,范围小,绝对伤不到纪知声,就算这个地方隔音效果很好,但也绝对掩不住炸弹爆破的声音。
临死之前扔下去,这样的话,纪知声还有被救的可能性。
时间在这一秒被无限拉长,席矜眼神忽的温柔下来,手指慢慢压在了扳机上
异变突起。
外面忽然传来脚步声,偶尔一两缕刺目的灯穿过门的缝隙,外面警局的人终于察觉到不对劲,在破坏酒柜的密码门锁,首当其冲的就是凶巴巴的猫叫。预计一两分钟就会赶来。
同一时间,纪知声倏地睁开眼,攒的所有力气一瞬间爆发,他趁着机会,打掉了宴钺手里的枪,旁边的桌子猛地翻到在地,叮呤咣啷摔了一地。
席矜已经扑了过来,动作之迅捷完全不像是一个身中两枪的人。
他眼疾手快将宴钺的枪踢出去很远,同时向宴钺开了一枪。然后紧接着将纪知声护在抱下来,护进怀里,大致确认人没有受大伤,心里绷着的弦才稍微松了一下。
宴钺往后扯了两步,微微拧眉,显然是没想到纪知声还能有这样的力气。外面已经有人过来了,这样折腾下去,他也走不了。
他略微遗憾的看了纪知声一眼,到后面捡起来了自己的枪,一直后退到最后面的那扇门门口,指尖按上了门口的一处按钮。
宴钺微笑:“或许,明年见。”
席矜瞬间察觉到危险,抱着纪知声弯腰躲在处刑椅一侧。
按钮按下。
轰!!
悬空在上面的,以圆台为中心的这条路,被猛地炸开了一半,这条路彻底断开。
“咳咳…咳咳……”
纪知声控制不住的咳嗽,连咳嗽都显得虚弱,唇边咳出来了一口血。
席矜自己流这么多血都不觉得有什么,纪知声这口血一咳出来,他大脑一片空白,忙拍着他的背给他顺气,“没事吧,纪知声你别吓唬我,哪里不舒服……”
宴钺微微侧身,眯了眯眼,右手的枪再次抬起来,对准了席矜的脑袋,幽谧的眼中藏着明晃晃的杀意。
纪知声余光瞥见,睫毛抖颤,却什么也没表现出来,艰难的抓着席矜胸前的衣服,仰头吻上了席矜的唇。
将他身上致命的地方,挡了个严严实实。
他身上沾的都是席矜的血,哑声说:“席矜,你这个……”
“傻子……”
最蠢的傻子。
宴钺看着纪知声的背影,扣在扳机上的手指终于还是慢慢松开。他永远都不会让纪知声的生命被威胁,哪怕这个人是他自己。
他放下枪,转身推开门,在身影消失的前一秒,身后一声枪响,他腹部蓦的一痛,宴钺微顿,伸手在腹部抹了下。
一手的猩红黏腻。
有人对他开了枪。
门关上之前,宴钺回头,他看见了一双茶色的眼睛,藏着他所熟悉的冷漠和骄傲,漂亮的惊人。
是纪知声对他开的枪,在意识到这个事实之后,一瞬间,宴钺眼中再次亮起奇异的光。
他笑了。
砰。门彻底关上。
席矜从刚才那个吻里回过神来,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猛地将枪从纪知声手里夺过来,颤抖的吼声里满是后怕。
“你tm的不要命了?!”
“你挡我身前干什么,老子用让你护吗?!”
吼着,他紧紧抱住纪知声,眼泪唰地砸在他苍白修长的脖颈上,烫的吓人。
“吓死我了……”
“吓死我了,纪知声……”
“纪知声……”
纪。知。声。
席矜从来不知道,有一天,他会单单只对着一个人念他的名字,就能感到满足和心安。
刚才的爆发,叫纪知声再无任何力气,他眼中汇聚的光渐渐散去,意识滑入沉沉的黑暗中,一瞬间,连呼吸都变得微弱。
席矜良久没有察觉到他的动静,连忙松开,却见纪知声紧紧闭着眼,虚弱的将要消失的样子,他心里顿时一慌,勉强将纪知声抱起来,踉跄着往外冲。
奈何他身体也到了极限,刚刚到暗道门口,脚下绊了东西,冷不丁摔倒。席矜下意识护着纪知声,任由自己的手臂狠狠摔在地上。
隐约听见咔嚓一声。
席矜的意识顿时模糊起来。
门外的嘈杂声顿时大了起来,席矜撑着一口气,爬向门边,手指推开了一条缝
“这里……”
很快,他就听见了小刘的声音:“那里有人!!”
“快!”
“是席副队!”
“还有纪教授!”
“快叫救护车!”
席矜低弱着声音,指着后面的那扇门,道:“T,宴钺,逃走了,快……”
他将重点交代完,顿时陷入昏昏黑暗。
G市蔷薇刺案件暂时告一段落。
源山别墅被查封,捕获的人质Loyal却在入狱第二天,用血在墙上写满了‘先生’二字,自杀,抢救无效死亡。
席矜醒来后,带着伤,全程参与了案件流程,没过多久,联合C市之前的卷宗,将蔷薇刺和玫瑰吻两个案件合并。
重命名为:CTG
……
两个月后。
已经是深秋。
医院的梧桐叶落了一地,高级护养区环境极好,深秋的凉意漫过医院的走廊。
席矜一身黑衣,撑在栏杆旁,眉头深锁。
秦言在他旁边:“你伤怎么样了。”
席矜:“好了。”
秦言看了他一眼,短短两个月的时间,这人肉眼可见的消瘦不少,眼底下有明显的黑眼圈,下颌更加锋利,也没怎么笑过。
他顿了顿,“关于师兄至今没醒的事,医生……还是那么说?”
席矜沉默片刻:“嗯。”
他点了一根烟,拧眉吸了一口,轻轻吐出去。
从两个多月前,纪知声昏迷过去之后就没有再醒来。席矜原本以为他只是太累了,贪睡,后来一直不醒,才慌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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