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知声笑了笑,弯腰用纸巾捏起了一把小钥匙,递过去,慢悠悠道:“你掉的东西。”
中年男子哦了一声,道谢之后伸手接了过来,手上戴着的廉价的手套,破了不少洞,黝黑的大拇指上一个豁口。
纪知声在洗手台上摁灭了烟头,斯文有礼道:“我可以将这个扔进去吗?”他看了看那小推车上的垃圾桶。
中年男子沉默的打开垃圾桶的盖子,里面是各种各样的垃圾和脏污纸巾,“扔吧。”
纪知声扔了进去,看着中年男子走远的背影拧了拧眉,片刻后,他扶了扶眼镜,将这件事抛在脑后,哼着‘鱼儿水中游’的钢琴调子,愉悦的往调酒台的方向走。
他喝剩下的半杯玛格丽特还在那里放着,里面的冰块化了些,酒液看着多了不少,周围看好戏的兴奋目光若有若无的投了过来。
纪知声懒洋洋坐好,拿起酒杯,半晌,却没喝一口。
不多时,就有人坐不住了,有个带着大金链子,一身腱子肉的男人唤了几个兄弟,摇摇晃晃的来到纪知声面前。
“呦,美人给个面子,和哥哥碰一个!”
纪知声看着金链男这张颇倒胃口的脸,神色瞬间冷淡下来,银边眼镜闪过冷芒:“……不想给。”
金链男哎了一声,调笑道:“喝一口嘛!都是来玩的对不对!”周围立即有人附和,起哄的声音越来越大。
纪知声忽的笑了下,在金链男痴迷的眼神中,撩了撩头发,吐出一句话:“你太丑了,滚!”
周围安静了几秒,紧接着爆发出刺耳的嘲笑声。金链男脸色涨红,手臂上青筋凸起,阴恻恻的盯着纪知声,右手攥着的酒瓶蠢蠢欲动。
“不过……”纪知声话音一转,眼尾上挑,“喝一口也行。”
他举起自己手里的鸡尾酒,笑道:“我喝了你就滚,乖乖的,不要闹事,好吗?”
金链男神色扭曲,看着他手里的酒,扯出一抹狠笑,“行,你喝了老子就滚。”带着你一起滚,滚到你从床上爬不起来。
周围的人全都在看好戏,没有一个出言制止。
纪知声眼睛一弯,酒杯的杯口已经贴上了唇。
蓦的,他手腕被一只带着薄茧的手攥住。吊儿郎当的声音响起,“等一下。”
纪知声觉得这声音略有些耳熟,抬头一看。席矜笑吟吟的看着那金链男,“兄弟,这样不太好吧,大家伙都看着呢,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不成体统。”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金链男:“……”
他看了看墙上挂着快指向凌晨一点的表,不知道是自己瞎了,还是对面这人不识数。
怒道:“滚一边去,这里有你什么事?!”
席矜:“呦,这么凶呢,兄弟家里养了不少狗吧,都跟它们学坏了。”
金链男:“你!”
纪知声闻言笑弯了眼,脚尖踢了踢席矜,“这不是抢包的小贼么?怎么到这里来了?”
席矜看着他脚踝上的纹身,敞开的衣领,脸颊的红晕,没有一个地方不透出勾人的意味。他心说,老子还想问你怎么在这儿呢。
想起林局给他下的‘一周内把纪知声拐进警局’的死命令,他怎么着也不能看着纪知声喝了这杯下了料的酒。
席矜挑眉道:“纪先生……还真是出乎人的意料。”
白天正经的一丝不苟,晚上夜店的抢手浪酒。
纪知声撑在吧台上,看着席矜攥着他手腕的那只手,推了推眼镜,“松开。”
席矜手劲微松,纪知声换了只手拿酒杯,挣了出去。
“就是,”金链男说,“关你个臭小子什么事儿?”他不耐烦了,上前去推纪知声,打算强行灌进去。
“快喝吧……喝完哥哥带你去啊!”
纪知声躲开他的手,泼了金链男一脸酒,慢悠悠的挽了挽袖口,道:“不好意思,说了让你离远点,我看不得丑。”
“艹!贱货!老子弄死你!”金链男呼哧两声,抹了把脸上的酒,脸色涨红,“兄弟们弄死他!”
酒吧旁片呼呼啦啦站起来好几个五大三粗的壮汉,朝着纪知声走过来,金链男推开劝阻的酒保,指着纪知声的鼻子:“给脸不要脸!”
席矜微微皱眉,暗自警惕起来,他现在不便直接暴露身份,只给看傻了眼的陈苏传递了个眼神,后者忙不迭的去叫人间世的保镖去了。
“喂……”席矜脚步一转,挡在纪知声一侧,低声道,“你待会躲……”
然而,话还没说完,那金链男猛地被人踹了一脚,狠狠砸在后面的壮汉身上,两人咚的一声摔在了一起,可想而知用了多大的力道。
全场寂静。
纪知声漫不经心的收回自己的腿,摘下眼镜放进衬衫的兜里,妥帖的扣上兜外的扣子,将挽好的袖扣扯的整齐,才笑道:“我讨厌别人指我。”
金链男沉默两秒,啪的摔碎了一个酒瓶,吼道:“兄弟们!弄他!”
场面顿时混乱起来,有人尖叫这往外跑,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起哄。
纪知声眼神一凌,侧身避过攻击,顺手拿了调酒台的空酒杯,掼在了金链男脑袋上,撑着台面横踢一脚,凌厉的腿风狠狠踢向壮汉的鼻梁。
噼里啪啦酒瓶碎了一地,哀嚎声不绝于耳。
席矜坐在纪知声刚才坐的位置,看了会,啧了一声,“这么凶……”他仔细看纪知声动手的方式,发现了一些端倪。
这里面有些制敌的动作很像警队里教出来的,干脆利落。看来林局说的一点也没错,这纪教授,真的跟过这么多案子,还学了不少东西用在了打架上面。
酒吧的保镖很快过来,将这混乱的场面控制住。纪知声站在中间,气息有些不稳。
席矜将陈苏传招过来,低声道:“损毁的费用记在我账上,别去找他。”
这些东西都是走私下处理的路子,陈苏传给了他一个明白的眼神,“席哥,看上人家了?”
席矜:“别瞎说,我这是为了正义。”
他从椅子上下来,走向纪知声,“纪先生,我说你……小心!”
席矜声音一紧,三两步跨过去,抬手,小臂挡在纪知声的头前。只听砰!的一声,一个酒瓶狠狠砸了上去,碎了一地。
“嘶……”席矜甩了甩手臂。
“……”
纪知声眯了眯眼,看向砸酒瓶的金链男。
“艹!在谁地盘闹事呢?!当我不存在啊!”陈苏传恼了,骂骂咧咧的将金链男按着揍了一顿,从酒吧里拉了出去,扭头道:“席哥,你没事吧?”
席矜放下微颤的手,眉梢微动:“没事。”
纪知声看他一眼,“谢了,”偏头望向陈苏传,“多少钱?”
陈苏传忙不迭道:“嗐,没事没事,这事说到底怪兄弟,什么人都放进来,您别放心上,这次都记在酒吧账上,您走就行了。”
纪知声意味不明的嗯了一声,当真转身就走。
“我回头再来,”席矜匆匆交代了几句,转身跟了上去。
凌晨一点多,纵然这里再繁华,路上来来往往的人也没剩几个了。夜晚的凉风将纪知声衬衫的衣角吹的扬起,他吐出一口气,方才剧烈运动带来的热意散了不少。
“喂,”席矜在后面叫他,“纪教授,我好歹也救了你吧,别提上裤子不认人好吗?”
纪知声偏过头,发丝被风吹的有些凌乱,他随手一捋,露出半张俊美斯文的脸,懒洋洋道:“席副队,不会说话就闭嘴。”
“我可是受伤了啊,手都快断了,”席矜伸出自己的右手小臂,当场卖惨,“纪教授,真的好疼,疼死我了”
纪知声找到自己的车,一辆银色的SUV,开锁后,钥匙圈在指尖一转,打开车门坐了进去,落下车窗:“你说这话的时候演的再像一点,我说不定就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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