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年轻些,身上少了几分冰冷迫人的气势。
难道是因为同梦镜出了岔子,所以他这师尊也跟他一起回到了他三百年前的梦里?
若真是如此,三百年前,苍梧峰的拂知剑尊确然是只有金丹修为。
殷岭西闷咳道:“……你不记得我?”
他视线落在拂知严丝合缝的领口,依稀能看见一截白皙的脖颈,前不久,那上面还有他的咬痕。
检查他伤口的人微微一顿,随即,那双冷冷清清的眼睛望过来。
片刻后。
“不认识。”
“但你身上没有魔气,陷身魔族只有死路一条,”拂知淡声道,“我不知自己为何出现在这里将你救下,或许是天道指引。”
殷岭西若有所思。
看来,他这师尊虽然也被他拉进了同梦镜,但记忆确实停在了三百年前,那不认识他也是理所应当。
现在他感应不到同梦镜,也不知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只能被动的等这个莫名其妙梦境的结束。
他如今没有丝毫修为,可以依仗的,就只有脑中的一些禁术,和……
“侧过身去。”拂知冷淡道。
殷岭西回过神,听话的转过身,拧眉细细思量。
没有修为,没有魔气,相应的,他也没有办法在梦境里唤醒欢情蛊。
离开欢情蛊的影响,那他这师尊……还会听他的话吗。
殷岭西沉默。
如果拂知丢下他离开,他极有可能会被再次被扔进鬼蜮的。
殷岭西指尖发凉。
就算是梦境,他也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怎么在弱势的情况下将人留住,心甘情愿的保护他?
少年半边脸藏在火堆照不进的阴影里,他想起了自己的娘亲。
菟丝花一样的,哭一声就有男人过来护着的女人。
被人戳着脊梁骨骂婊子,却为了护着他生生被打死的女人。
那时候他尚且五六岁的年纪,还没有被带回魔族,日日跟在他娘亲身边,在风流的花楼中,站在角落里,看他娘亲取悦恩客。
他很懂得这些事。
他本该极其反感的。
但对着这个人,他很愿意使这些软弱的手段把人留下来。
“仙尊……”
沉默不语的少年忽然开口,声音低哑,他像是十分害怕不安,烫人的手指紧紧抓住拂知的手腕。
拂知手腕上就留下一个脏兮兮的掌印。
少年一惊,慌张收回手,“对、对不起仙尊!我不是故意弄脏你的……”
少年小狗一样的眼神望过来。
含着几分刻意讨好的小心翼翼。
他在人间、魔族、鬼蜮摸爬滚打,能伸能屈的很,最是能拿捏什么时候该有什么姿态。
拂知微愣,旋即眼帘低垂,“山洞里侧有一处小潭,可以去清洗。”
“好。”
少年弯了弯已经初具风流的眉眼,嗓音放软,无端勾人。
他说:“仙尊莫急,我将自己收拾干净再来。”
说罢,他忍着疼慢吞吞的起身,朝山洞里侧走去。
过了会,山洞里侧传来一声吃痛的闷哼声。
拂知拧眉向里面看去。
那里面传来少年轻喘的声音,含着些许诱惑的颤意,落在人心间,宛如羽毛轻挠,生出些微的痒。
“……仙尊可以进来一下么,我好像被蛇咬了。”
第13章
山洞里侧有不知名的魔植亮着光。
拂知快步进来的时候,殷岭西已经将自己洗干净了,好看的眉眼皱着,手捂在锁骨处,有黑血顺着指缝洇出来。
“手移开,我看看。”
少年听话的移开手。
两个黑漆漆的牙洞嵌在少年的肩膀上,这是魔蛇留下来的,用灵力无法逼出,只会催发毒性。
殷岭西容貌尚未长开,如今面色发白的模样很能惹人怜惜,他也贯会利用自己的优势。
“仙尊……不要管我了,您一人成功离开的几率更大一些……”他勉强一笑。
拂知冷白的手指落在牙洞的一侧,眉头微微蹙起,片刻后,他低头,薄唇了上去,生涩的吮吸着伤口里的毒血。
殷岭西极轻地嘶了一声,“仙尊…别……”
淡漠的仙尊自他颈间抬首,唇瓣上染了艳色的血。
仙尊命令道:“别动。”
少年不动了,僵硬的任由仙尊给他吸毒,心跳慢慢加速。
毒血慢慢变成正常的颜色,拂知停下动作,将唇上的血揩净,淡眸看向脸色微红的少年。
“吸疼你了?”见少年不答,仙尊从自己储物袋内拿出一件浅色的衣服,伸手给他披上,“第一次没有经验,抱歉。”
殷岭西缓缓拢了一下外衣,他低头掩去眼底的暗色,低哑着声音道:“没,仙尊……吸得很舒服。”
说罢,少年眼睫轻微一颤,沾了水汽。
这幅样子可不像是舒服,反倒有些委屈似的。
“怎么了。”
拂知声调平缓。
少年咬唇,眼中闪过纠结之色,良久,小声羞涩说——
“仙尊可知…方才你我二人已经算是有了肌肤之亲了……”
仙尊眼中浮现一抹茫然。
他抚了抚自己的唇角。
“这……就是肌肤之亲?”
“当然,”殷岭西神色认真,“按照我们家乡的习俗,我已经是仙尊的伴侣了。”
当初在木屋捡到《吞龙十八决》的时候,他这师尊连欢爱是什么都不知道,想必在三百年前,只会更加单纯。
殷岭西眼神微敛,将衣衫理了理,不着痕迹露出被拂知吮红的伤口,又很快掩上。
少年低头,“仙尊若是不愿负责,今日之事,就当没有发生过吧。”
低头的那一瞬间,他悄悄红了眼。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听见一声淡淡的叹息。
仙尊微凉的指腹落在少年眼尾,轻轻拭了一下,浅色的瞳孔呈现出几分温柔,宛如一坛冰雪酿成的酒,融开之后,冷冽而醉人。
这等劣质的骗局,他竟信了。
仙尊说:“莫哭。”
少年抬眸看他。
仙尊垂首:“我负责便是。”
仿佛一生庄重的承诺。
殷岭西恍惚一瞬。
在仙尊说出这句话之后,梦境自此开始变得极不稳定,时间像是被压缩了无数次。
在扭曲混乱的空间波动之后,殷岭西的记忆在飞速被抹去。
到最后,他只记得,自己原本只是一个魔族孽种,在被丢进鬼蜮之后,是这个仙尊救了他。
不仅救了他,还答应脱离门派成为他的伴侣。
仙尊带他逃离魔族后,带他到了一个种满桃花的山峰隐居,眨眼就过了十年。
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仙尊对他很好,无论他在床上将仙尊折腾的多狠,仙尊都用那种冷淡但温柔的眼神看着他。
殷岭西觉得有些愧疚,但他控制不了自己。
他说不清自己心里的空虚感来自哪里。
这种虚无感迫使他一遍又一遍的占有这个人。
他隐隐觉得这不是他应该经历的人生。
也不会有人像仙尊一样对他。
但每每质疑的时候,他心底总有一个淡漠的声音说:这就是你的人生。
殷岭西渐渐沉溺在这种温柔里,他相信,这就是他所拥有的。
他和仙尊会在这里相守一生,白头到老。
“发什么呆,快进来,”仙尊倚在门边看他,眼底依稀有笑意。
“来了。”
殷岭西回神,应了一声,笑吟吟的拎着两条鱼进来,“今天钓上来的,明天给你煮汤。”
桃瓣纷飞的日子,殷岭西发丝上沾了花瓣。
拂知拉住他,伸手将花瓣捻起来。
“……想喝桃花酒了。”
“好,我给你酿,不过要等来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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