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亲自斟了一杯酒,清冽的酒香弥漫开来:“师尊喝一杯。”
见拂知仍旧是往常那副拒绝的样子,他脸上渐渐浮起一抹苦笑,紧接着脸色微白,慌忙的将酒坛放下,捂唇闷咳了起来。
拂知看过去,竟看见了他从指缝间渗出来的些微血迹,顿时一惊:“你……”
殷岭西罢了罢手,匆匆将掌心的血擦了一下,哑声道:“我没事,师尊,”他勉强笑了下,“抱歉师尊,今日一直在准备桃林,忘记吃药了。”
“……你到底怎么了?”拂知声音微沉。
殷岭西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心口,摇头道:“我没事,旧疾而已。”
拂知拧眉过来,伸手扯开了殷岭西胸前的衣服,心口的位置赫然有一道剑伤
那是断尘剑留下来的伤痕。
“……是我之前刺的那一剑。”
拂知心里发沉,他明明记得自己刺入心脉的地方十分巧妙,只是看起来严重,但不会真正的造成损伤,可殷岭西这幅样子,显然是身体受断尘剑剑气侵蚀很久了。
难道是他当时没有掌握好分寸吗?
他忍不住用手摸了摸,“很疼?”
殷岭西乘势抱住了拂知,头抵在他腰腹上,摆出在天衍宗的那副姿态,依赖的蹭了蹭拂知,语气压低几分,“不疼的,师尊给的,我都受着。”
拂知没有立即推开他,殷岭西再接再厉。
“师尊,合籍大典上,我真的不是有意去欺骗你的,我能想到接近你,让你永远记住我的方法只有那一种……”
他声音含着茫然和无措,“我怕你一飞升就不要我了,师尊,我真的好害怕……”
一滴灼烫的泪落在拂知垂在身侧的手上,烫的他一僵,良久,他抬起殷岭西的脸,神色复杂:“你哭了。”
殷岭西眼眶微红,像个没有方向的孩子,他仰着头,以一个弱者的姿态抬头去看拂知,眼中含着万千期待,小心翼翼道:“师尊,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他祈求道:“师尊……”
殷岭西一直很会拿捏拂知最心软的地方,一句一句,尽往拂知不会拒绝的地方去说。
“……”
拂知张了张嘴,发现自己早就已经溃不成军。
他似乎永远都拒绝不了这个人。
他定定的看着眼前的青年,良久,挣开了他的怀抱,在青年落寞至极的眼神中,喝下了桌上的那杯斟好的桃花酒。
拂知捏着酒杯的手微微发白,抿唇道:“你以后……别在骗我了。”
他终于妥协了。
没有人知道他用了多大的勇气说出这句话。
他在进行一场倾家荡产的赌博。
伤痕累累紧闭的心门再次悄然打开了一条柔软的缝隙。
仅仅只有一个要求以后别在骗我了。
殷岭西一愣,紧接着,他猛地站起来,高兴极了,将拂知抱在怀里转了个圈:“真的?师尊你原谅我了?我以后绝对不会骗你的!”
他眼中是完完全全纯粹的欢悦,拂知被他吓了一跳,片刻后,也悄然弯了弯嘴角。
漫天的桃花飞扬在他们衣摆之间,那坛桃花酒后来用在了拂知身上,被殷岭西喝的一干二净。
……
自那日之后,拂知的态度一日日变得柔和。
殷岭西甚至解开了他身上的灵力封锁,两人几乎形影不离,魔族之中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们族中即将多一个君后。
让阿软没眼看的生活过了半个多月,又一个月圆之后,拂知窝在殷岭西怀里,终于懒洋洋的吩咐它:【上古法阵那里该做些手脚了,不然进度条推不动啊……】
阿软叹气:【您还记得进度条的事啊。】
拂知来魔族也有将近两个月了,色。欲碎片的收回度也只从百分之八十,涨到了百分之八十三,几乎没有动弹。
拂知:【快去吧……最近无聊了,一直这样腻歪着不行啊,我要换换口味。】
阿软很快飞出去了。
魔族又风平浪静三日。
然而在所有人都毫无预兆的时候,上古法阵剧烈的一震!
很快,所有的高阶魔族体内都缠上了一团狰狞的血线,贪婪的吸食着他们的血肉、力量和生机,魔族顿时哀嚎一片。
议事堂紧急召集所有长老。
殷岭西沉着脸踏步进来,“这一天还是来了。”
但出乎意料的是,分明是魔族中的最强者,他身上却没有血线出现,其余人虽好奇,但是却查不出来是什么原因,只好将这归结于祖魔还有别的谋划。
黄长老立即道:“移骨之阵早已准备完毕,只差人了,少皇大人您看……”
这事拖不得,每拖一会,血线肆虐的会更加厉害,实力稍低的魔族,极有可能会直接死亡。
殷岭西闭了闭眼,掌心慢慢攥紧,半晌,哑声道:“本皇知道了,就在今晚。”
他回到寝宫的时候,发现拂知不再这里,习惯性的去后面的桃林找人。
拂知就坐在凉亭里,自饮自酌。
殷岭西心中稍定,慢慢走过去,将拂知从后面抱住,下巴抵在他肩膀上:“师尊。”他还是喜欢这样叫他。
拂知眼神微柔,“来了?”
他修养的很好,身上的完全好了,道心的裂痕也日渐减少。
殷岭西低低的嗯了一声,就这样抱着他,月光伴着桃花落下的景色,无论看多久,还是很美。
他道:“师尊,要是我做了很过分的事,你会生我的气吗?”
拂知顿了下,反问道:“你喜欢我吗?”
殷岭西抱紧了他:“我爱你。”
拂知笑了,“我说过,只要你不骗我,我永远都不会生你的气。”
“……好。”殷岭西安静了一会,“师尊,你先前说过,不飞升,留下来陪我是吗?”
“嗯。”拂知点头,疑道:“你今日怎么了,为何会问这些问题?”
“没什么。”
殷岭西松开他,掏出一粒药丸,“这是黄长老给我的,说是可以治疗道心的伤,师尊快些用吧。”
拂知不疑有他,捻起来放在鼻尖嗅了嗅,眼睛微弯:“闻着倒是比往常的要甜上许多。”
他将药丸放进嘴里,药丸入口即化,拂知并没有尝到什么味道,他侧头看向殷岭西,“要是之后的药都……”
话没说完,他忽的一顿,眼前开始发晕。
拂知摇摇头,扶着桌子拧眉站起来,疑惑的望向殷岭西的方向,“这个药丸……?”他想提起力气,却发现体内的灵气再次消失。
拂知眼神茫然,反应慢了半拍:“……岭西?”
殷岭西温柔的揽住他,眼中满是歉意和愧疚:“师尊,对不起,我需要你的一截骨。”
拂知艰涩道:“……什么骨。”
殷岭西抚上他的背,低声道:“我只取一截杀骨,师尊,只取一截就可以斩断魔族万年之久的诅咒。”
“不会对你产生多大的影响的,你说过,不会飞升,留下来陪我……”
他说的每一个字拂知都知道什么意思,但连起来,他却脑中嗡鸣,良久才反应过来。
……取骨?
殷岭西抱着拂知往祭台的方向走,拂知陡然挣扎起来,可那药丸似乎连说话的力气也没给他留下。
“殷…岭西……你不能……”
拂知被他按在怀里,殷岭西安抚他:“没事的师尊,不疼的,很快……”
“你……别挖…我只有……”
拂知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眼中的绝望让殷岭西心中一刺,他顿了下,还是撕下一截衣摆,温柔的系在了他的眼前,“师尊不怕,看不见就不会害怕了,不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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