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迭狠狠呛了两口水,他憋住气,盯着面板上的数值算了算时间。
……这样下去,大概再有一分钟,他的血条就会跌破警戒值。
庄迭飞快摘下背包,拉开拉链翻找。
五十秒。
庄迭看见凌溯打的手势,摇了摇头。
他不能向凌溯和宋淮民求助。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这个梦域的核心就在于“认知”——他们的状态并非取决于环境,而是取决于自身的意识。
只要意识到所处环境的真相,就会立刻被这种真相所困。
换句话说,只要他把最后那句推测说出来,被凌溯和宋淮民听见,就会把两人拉到和自己一样的状态中。
四十秒。
心跳声越发明显,隆隆撞击着耳鼓。
庄迭的视野变得不太清晰,他的手指已经冷到发木,只能僵硬地不断在书包里摸索。
他找到了想找的东西。
三十秒。
缺氧让他的思维有些迟缓。
庄迭半蹲下来,摸索着想要找到合页上锈死的螺丝钉。终于找到圆形的凸起时,那种彻骨的冰冷却也挟住了他的意识。
疲倦在海水声里裹着他向下沉。
庄迭垂下手臂,几乎忍不住要开口换气。
……
下一刻,他的脑海里却忽然响起清脆的响指声。
奇异的温暖骤然将他从那种状态中拉出来。
庄迭忽然睁开眼睛,他稳住手臂,把抽奖抽到的【专门用来拆东西的螺丝刀】用力怼上螺丝。
眨眼的功夫,锈死的门就自动分解成了漂浮的零部件。
庄迭双手扳住门,手臂发力把自己塞进去。
那种冰冷感也跟着瞬间涌入,但很快就被断后的凌溯搓出一扇新门牢牢阻住。
宋淮民也已经进入了潜艇的内部,他不清楚庄迭出了什么事,正半跪在庄迭面前,大声询问着试图弄清庄迭的状况。
凌溯拦在他面前,两人似乎起了些争执。
被隔绝的声音重新模模糊糊传进庄迭耳中。
“……放心。”
凌溯按着宋淮民,他的声音时断时续,语气严肃得不同以往:“我不会让他有事。”
周身的感觉逐渐恢复。
那种如影随形的不适感彻底褪去的时候,庄迭发现自己正靠在凌溯的肩头。
凌溯的外套盖在他身上,那种温度和小火苗在意识中的感觉很像,有一点让人犯懒的舒适。
个人面板上,庄迭的精神力已经恢复了原本的数值,叫他有些意外的是,原本无法查看的SAN值和技能栏竟然也都被解锁了。
“探索隐藏剧情的奖励吗……”
庄迭正在沉吟,冷不防被拦住虚拟屏幕的宋淮民的脸吓了一跳:“副队长。”
“你们两个到底搞的什么鬼!”宋淮民自己没有异常感觉,却被这两个人吓得差点直接掉线,“先是你忽然就不对劲了,然后凌溯又开始在空气里游泳……”
庄迭抬头看向凌溯。
凌溯朝他悄悄眨了眨眼睛:“我猜到得慢了一点,副队长不太聪明。”
庄迭认可这个观点,他抬起头,学着凌溯的样子小声补充:“反应慢一点更安全。
凌溯点了点头:“但是……”
“不准当着我的面说小话!”宋淮民怒发冲冠,“叨咕什么呢!”
凌溯叹了口气。
他只好抱着小卷毛慢腾腾地挪到墙角,背对着宋淮民坐好,咬着庄迭的耳朵说悄悄话:“你最聪明。”
宋淮民:“……”
凌溯揽着庄迭,下巴轻轻搭在庄迭肩上,暖洋洋的气流让庄迭的耳朵有一点儿痒。
庄迭抹了一把脸上不存在的水。
他忽然觉得这种感觉很不错,裹紧外套抬起嘴角,痛痛快快喘了两口气。
第40章 逃出天堂岛(五)
致命危机虽然已经解除,失温和窒息感却不会那么快就彻底消退。
庄迭裹着凌溯的外套,依然觉得不满足,又慢吞吞地和身上格外暖和的队长主动贴近了一点。
凌溯抬起手,轻轻揉了两下颊边蹭来蹭去的头发。
庄迭的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小团,藏在那件外套里,只露出来顶着小卷毛的脑袋,还在孜孜不倦地试图在他怀里絮出来一个窝。
凌溯稳稳当当收拢手臂,低头轻声问:“还是冷?”
庄迭点了点头,他仔细衡量了一会儿所有取暖方式的热传递效率,伸手环抱住凌溯的身体,把脸也埋进凌溯的肩窝。
……他觉得自己现在就很像卖火柴的小火苗。
在突然出现的那一声响指之后,梦中就出现了个温度正好的人形自走智能暖炉。
和故事里的小女孩有区别的地方,这个暖炉是真的能让他抱着、帮他取暖,甚至还能声控乃至意念调温……
一个老式大号保温壶忽然翻滚着砸过来。
凌溯抬手稳稳接住,抬起头:“老宋,多谢。”
他拧开壶盖,倒了点热水出来,自己先试过了烫不烫,才递到庄迭手里。
宋淮民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比起没正行,他更不适应凌溯这么好好说话:“你自己也喝点。”
虽然不明就里,但宋淮民却依然看得出,这两个人的状态都有些古怪——尤其是庄迭,休息到现在,整个人却还是蔫着不太有精神,脸色也依然冻得隐隐泛白。
“这是潜艇的过渡舱,你们这一坨最好换个地方。”
在队长抱着队员顾不上撒手的时候,宋淮民已经完成了对附近的搜索,在隔壁房间发现了这座潜艇的构造图。
他走过来,把构造图递给凌溯:“看上去有点年头了。”
“里面应该是设备室,穿过发电室就是船员舱……”凌溯接过构造图看了两遍,点头道,“那里应该会舒服点。”
凌溯收好图纸,耐心地等着庄迭喝完了杯盖里的水,才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示意庄迭起身活动一下手脚。
他自己也灌了两口热水,单手撑了下地面利落起身。
没能一保温壶趁机砸翻凌溯,宋淮民有些遗憾:“你们两个到底怎么回事?抱完总能告诉我了吧?”
庄迭把杯盖还给副队长,正要道谢,闻言严肃摇头:“不行。”
宋淮民:“……”
凌溯从旁边冒出来,诚恳地帮忙解释:“真的不行,老宋,你的认知水平现在是我们最宝贵的财富……”他被踹得趔趄了两步,扶着舱壁站稳,正色补充,“没开玩笑,是真的。”
庄迭之所以会忽然身陷险境,就是因为他意识到了一件事。
一直以来包裹着他们的并不是雾气。
生长在潮间带的藤壶是和潜望镜同时被发现的,潜望镜上没有锈迹,防锈层也还完好,意味着那里曾经是海面的界限。
他们原以为是退潮让出了这条路,可接下来,却有越来越多的细节让这个认知显得违和。
礁岩越来越脆弱,可他们脚下的路却反而变得平整。爆炸引发的晃动程度远超想象,甚至让人怀疑这根本不是一座生长在海床上的岛屿。
那些机械的金属锈蚀程度更是完全违背常理——潜艇长期在水下运转,裸露在外的部分一定会进行防锈处理,锈蚀程度在同样的环境中不会出现太大的差异。
可越往前走,零件的锈蚀程度就越严重。那条锚链还能在巨力拉扯下勉强晃动,随后发现的舱门却已经彻底锈成了一块铁板。
如果不是在开局前,庄迭恰好抽到了“什么都能拆的螺丝刀”这种因果律级别的道具,要想破开那扇门,至少也需要制造一起与刚才丛林中那场同级别的爆炸。
……
刚察觉到这些异样时,庄迭其实也尝试过用其他的原因来说服自己。
比如这艘潜艇曾经被人移动过多次,所以才会让锈蚀程度这样反常。
比如这里的岩石质地特殊,虽然会被风化得一触即碎,沉积入水下后却又会变得坚硬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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