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您不用继续说了。”威廉.斯顿逾矩打断他的话,他看到格蕾丝已经被吓着了,正惊慌地看着他。
他郑重地说道:“陛下,我已经保证过会保护您的安全,就会尽力做到。我从没有背弃过任何诺言,我的士兵也都是忠于国家的好士兵。如果有必要,我们会为陛下的安全战斗到只剩最后一滴血。”
陛下笑了,再次拉起格蕾丝的手,“不用说了,真要把她吓坏了。格蕾丝,不用怕,那只是最坏的打算。斯顿上校,感谢您对国家的忠诚,并且很高兴您能意识到我的安危就是国家的安危,这也是为什么比起那些瑞士雇佣兵,我更信任您的缘故——好了,您可以出去了,我只需要格蕾丝陪我就够了。”
这天夜里,陛下也发起烧,但是比伊娃的情况更不好:他是高烧,多数时间都在昏睡。
格蕾丝寸步不离地守在他的床边,在他稍微清醒一些时给他喂水、和他说两句话。
“你是真怕我死掉啊,”陛下笑话他,“我之前是在吓唬斯顿上校。”
“我担心你,克里斯,我还能为你做什么?”格蕾丝担忧地问他。医生说,这种情况只能凭借病人自己的身体素质和意志力,可格蕾丝不认为陛下在这两点上有优于常人的水平。
“你不需要做什么,就在这里陪着我。”陛下说,“幸好那些大臣没来,不然一定又要给我放血……格蕾丝,你被放过血吗?”
格蕾丝摇头,他得过的最严重的病就是去年冬天的那场伤寒,那时是阿伦德尔伯爵的医生在治疗他,没有给他放血。
“愚蠢的办法……每次放完血我都觉得自己要死了……格蕾丝,如果我死了,不要让别人看到我的身体,你来给我的尸体换衣服——”
格蕾丝知道他这会儿已经有些迷糊了,不然不会说这种话。很快,陛下就再次昏睡过去。
到了后半夜,陛下醒过来一会儿,问格蕾丝:“我给了你五万赏金,你花了三万,却没有买回帽子……那些钱花在哪儿了?送给斯顿上校盖那三个棚子了吗?”
格蕾丝惊得直冒冷汗,但幸好陛下没有执着地等他回答,没过一会儿就又睡了过去。
到了天刚亮时,陛下的体温接近正常,睡眠也安稳起来,格蕾丝伸了个懒腰,推开门走了出去。
威廉立刻就转过身来,两人静了一瞬,格蕾丝又朝他走了几步,“你站了一晚吗?”
威廉轻轻地笑了一下:“站岗对于军人来说不算辛苦……你呢,格蕾丝,你一点儿都没睡吗?”
格蕾丝摇了摇头,说:“陛下烧退了,等他睡醒了再叫赫尔曼医生过来吧。”
威廉让他去睡一会儿,可格蕾丝哪舍得,和威廉在一起的每一秒都是幸福的,可不能在睡梦中虚度过去。
他吩咐一名仆人去准备茶,然后叫威廉和他一起坐到沙发上。等他坐稳了,又觉得刚才那样吩咐仆人很不妥:太过熟练,显得好像他已经开始享受这种高人一等的生活方式,已经不是威廉曾经喜欢的样子。
直到仆人将茶送来了,他还在想这事,捧着茶杯喝不下。
“格蕾丝,”威廉轻声喊他,“你等我一下。”他去给走廊里站岗的一名士兵下达命令。
格蕾丝的视线一直追随着他。他以前见过威廉和自己的下属说话,但那是在休假期间,是在山庄里。那时的威廉看起来和其他时候一样,虽然严肃,但却是温和的。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威廉以军官的身份和自己的士兵说话。原来哥哥在大部分时间里是这样的吗?他说话竟是这样简洁准确,语气竟是这样果断有力,神态竟是这样威严庄重。
格蕾丝痴迷地看着,直到威廉将那名士兵遣走,独自走回来。
威廉重新坐回到格蕾丝的对面,从外衣内兜掏出一只金色的怀表,递过去:“格蕾丝,喜欢吗?”
格蕾丝接过来。这只怀表比他小时候威廉送给他认时间的那只小一些,装饰的花纹也更多一些,打开后里面的表盘也更精美一些。
是只女士怀表,很漂亮,他也很喜欢上面的花纹。
但他谨慎地问威廉:“这是要给谁的礼物吗?”
“是给你的,格蕾丝。现在就算你又把表摔坏了,应该也不会像小时候那样哭鼻子了吧?”威廉是开玩笑的语气,听起来却又有几分怅然,“对,格蕾丝是个大姑娘了……所以我想,不应该总是给你那些小玩意儿,应该有一份更好的礼物。”
格蕾丝害羞地笑着,还有一点儿想哭。他低下头假装欣赏怀表上的花纹,指腹摩挲着光滑的表面,“你给我的礼物都是好的。这个礼物我也特别喜欢。”
“喜欢就好。”威廉欣慰地说,“把它当做你十九岁的生日礼物,可以吗,格蕾丝?它迟到了好几个月,可是……”
格蕾丝惊喜地抬起头,不敢相信威廉主动提起那天的对话。他本以为听过艾伦.斯顿那番话后,威廉又会躲着他……随即他就觉得自己可能是在做梦,一夜没睡太困了,他其实已经不知不觉睡着了。
可如果是在梦里的话,他就可以再大胆一些……
他把怀表捧在胸口,眼睛睁得大大的,问坐在他对面的人:“哥哥,你不会再躲着我了,是吗?”
“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第102章 数字
“上校,您今年多大年纪?”是陛下的声音,虽然刻意压低了音量,但格蕾丝还是被他吵醒了。
“二十四岁,陛下。”是威廉在回答。
格蕾丝迷迷糊糊地想起自己和威廉一起喝了杯茶,然后他太困了,就想在走廊前厅的沙发上靠一会儿。看来他是睡着了。他发现自己在威廉身边总能很轻易地入睡。
格蕾丝纳闷威廉和陛下怎么聊起天来?继而他惊喜地意识到陛下已经清醒了,看来牛痘种成功了!
“那您比我还要小两岁,倒是看不出来。”陛下说。
“战争会改变人的容貌。军队里有这种说法:‘战场上的一个月能让一个男人变老五岁。’”
陛下克制着笑声,“照这种算法,您要变成老头子了!说回刚才的话题,以您的年纪,应该已经有所体会,女人还是身上肉多点儿好——好吧,看来您不喜欢说这个,那我们聊点别的……”
格蕾丝这才想起刚刚闯进自己睡梦中的第一句话:“……并不是您想的那样,当然,格蕾丝很漂亮,但她最开始并没有吸引到我。依照我当时的喜好,她太瘦了。”
格蕾丝吃过教训,不敢再随便装睡,赶紧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两人同时看向他。
他被陛下刚才那些话弄得很不自在,低头用手指当梳子理了几下头发,然后才抬起头来,问陛下:“你还难受吗?”
“好多了。我醒来看见你不在,就自己下床了,正好走一走——我和上校正在聊战场的事。”陛下竟然和他撒起谎。
“哦……那你们聊,我先走了。”
“你是要去床上继续睡吗?那先让人换新床单,不要睡我用过的,我昨晚出了很多汗。”
格蕾丝更不自在了,威廉一直在看着他。他挠起头发,“我去洗头。”
“痒痒了吗?”陛下这会儿问题可真多。
“嗯。”
“我给你梳头。过来,枕我腿上。”陛下说,又叫仆人拿梳子过来。
格蕾丝躺回到沙发上,都不敢去看威廉的表情。他枕着陛下的腿平躺下来,头发向后铺开。他一开始把双手交叠着搭在肚子上,过了一会儿又觉得这像人躺在棺材里时的姿势,就赶紧把手放到身侧,然而似乎更像死人了。
陛下用梳子轻轻地蹭过他的头皮,然后顺着发丝缓缓地梳到发梢,再回来。他的动作很温柔,如果不是眼前这种情形,应该会很舒服。可是现在实在是太奇怪了,格蕾丝的身体绷得像块熏过头的肉,每次梳齿碰到他的脑袋,他都会从头皮开始冒起鸡皮疙瘩,一直冒到小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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