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么办呢?”格蕾丝忧虑地问他。
“让威廉去操心这些事吧!”艾伦.斯顿满不在乎地说。
两人又看了一会儿,格蕾丝忽然问他:“你怎么懂这么多?军校里教这么多东西吗?”
艾伦.斯顿被他逗笑了,“军校不教这些。”
“那你……”
“好书是看不完的。”
格蕾丝有些不服气,“我也看书!”
艾伦.斯顿取笑他:“我知道,威廉每年都给你寄一些诗集,可是济慈和席勒懂什么呢?他们既不懂打仗,也不知晓历史——哦对了,威廉还喜欢给你讲古希腊和古罗马的故事,可是它们的民主政体都失败了,全是教训,也没什么可看的!”
格蕾丝有些生气了,但他没法张开嘴反驳,因为他懂得没艾伦.斯顿多,说不过他。
“小时候你拿回家的数学题,你不会做,我都会做!”他有点儿像儿童的吵架了。
艾伦.斯顿被他逗得不行,“啊,对了,你还偷看过我带回家的牛顿爵士的书。”他没像格蕾丝似的那样逞强地吵架,说什么“你现在肯定不如我”之类的话。
他对格蕾丝说:“你要是想看书,我二楼的书房里有的是。”他这样说着,突然把手按在格蕾丝头顶,竟然还揉了一下。格蕾丝一下子比让人捅了后背的猫都激动,几乎要跳起来抗议了,就听到艾伦.斯顿说:“你要是个男孩儿就好了,你这么聪明,应该去上学。”
格蕾丝一下子就蔫了下来,盯着酒馆那边的威廉不动了。
真如艾伦.斯顿所说,威廉耐心地一页一页地翻看起那些纸,那么厚一叠,也不知道上面都写了什么,估计得好几个小时了。
格蕾丝没精打采,不太想回三层半小楼烧水烤面包了,但又想留在广场。艾伦.斯顿就给他找了个干净的活,将登记的本子抄写一份。多数人不会写自己的名字,是由登记员按照发音记下的,很容易辨认,是个省心的活。
格蕾丝作着抄写,偶尔抬头看看威廉那边。威廉希望他做一个幸福的“妇人”,他可能要永远在威廉面前保留这个秘密了。
威廉眼前的纸越来越厚,像是有感知似的,他忽然抬起头看向格蕾丝这边,和格蕾丝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格蕾丝手里的笔停了下来。两人这样遥遥地望了一会儿,格蕾丝忽然担心威廉会因为自己而故意和阿伦德尔伯爵对着干,这种情绪下做出的选择是不理智的,会对他们不好。格蕾丝忙低下头装作忙碌的样子,继续抄写起来。
威廉.斯顿继续朝他这边看了一会儿,低头在文件上签了字。
威尔士先生和一名勇敢的银行家跟着威廉来到棚子附近。威廉让艾伦.斯顿过来签过字,又喊格蕾丝:“格蕾丝也过来。”
格蕾丝立刻跑过去,看着威廉呈给他的文件,“格蕾丝在这里签字,签‘格蕾丝.玛格丽特.纳科伦’。”
格蕾丝犹豫地从他手里拿过笔,看看他,又看看艾伦.斯顿,最后在文件上签了那个假名字。签字时他看到了,这是一份财产赠与的声明。
威廉是不是还不知道他现在每年有五万的年金?
他探究地偷看威廉的表情,但是威廉此时的脸色除了格外严肃,其他什么都看不出来。他还试图从艾伦.斯顿脸上找出些端倪,但是对方扭过头去不让他看。
这时威尔士先生向格蕾丝行礼,很谦卑地脱下帽子,问他:“可以吻您的手吗?”
“您不怕被传染吗?”格蕾丝问道。
威尔士先生的笑容依然和蔼可亲,“我活了这么久,生死边缘跨越过好几次了,早就不畏惧死亡了。”
格蕾丝发现自己还是无法对他冷漠,只好将手伸了出去。
威尔士先生弯腰执着他的手,吻了吻他的手背。等格蕾丝收回手时,手心多了一张小纸条,他心慌意乱地将纸条偷偷塞进群兜里。。
“即使同一艘船上的水手彼此之间不是朋友,也可以让船开往同样的目的地。”威尔士先生最后这句话是对威廉和艾伦说的。
“哦,那谁当船长,谁当舵手呢?”艾伦.斯顿笑吟吟地反问。
威尔士先生只冲他恭敬地行了一礼,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
第100章 天花病人
格蕾丝和安娜在三层半小楼里换上适合在王宫里穿的衣服。他们每天都要重复这些稳妥的步骤:先去小楼的二层把从王宫穿出来的这身脱下来,换上便利的;等忙完了,再把穿着去过广场的衣服扔进锅里煮过,然后晾到小楼的内院里。
他们对此都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因为这样艾伦.斯顿会看到那些内裙了,但是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艾伦.斯顿甚至还帮他们把昨天晾干的衣服都收进屋里,叠了起来,叠得很整齐。
安娜说艾伦少爷干活细致得不像主子,格蕾丝当时正坐在二楼的沙发上给丝袜筒系带子,听她这么一说,脸不由红了。他都不敢细想艾伦.斯顿将他洗干净的丝袜卷成一个卷时,脑子里会想些什么。
他们回到王宫,格蕾丝以为陛下还没起,就和安娜一起去了女孩儿们的房间。
他们进屋时,伊娃又在做针线活。她和孩子们是第一批在棚子里接种牛痘的人,孩子们发了一夜烧就都好了,成年人则没有这么幸运。伊娃到现在依然有些虚弱,还有一些疹子变成了水泡,脸上也有,看起来十分可怜。
格蕾丝怪她又起来干活,伊娃说自己只是皮肤上长了些包,并不影响手脚。
格蕾丝笑着凑近了看她的脸,“你忘了赫尔曼医生的叮嘱了?必须得好好休息,不然容易留疤。你要是像赫尔曼医生一样长了一脸疤,还怎么去见西耶斯神父呢?”这是安娜偷偷告诉他的新闻,他以前以为像伊娃这么健壮的女孩儿,一定会和一个高大勇猛的男人走到一起,谁想竟会是瘦削又文静的“好心的西耶斯神父”。
伊娃窘迫地说:“西耶斯神父是神职人员,不要开这种玩笑,格蕾丝,我只是和他讨论圣经。”又说,“你不要离我这么近,万一会传给你呢?”
“赫尔曼医生说了,牛痘不会通过空气传播——你们讨论圣经中的哪部分?是在找神职人员可以结婚的证据吗?”
“格蕾丝!”伊娃从没这样害羞过,用缝到一半的衣物挡住脸,“安娜!你怎么什么都和格蕾丝说了!”
安娜让格蕾丝不要这么逗伊娃,可她自己也和格蕾丝一样笑得前仰后合了。
这时屋外传来不少脚步声,他们自然压低了说笑的声音。
脚步声停下来,下一刻,他们的房门被推开了,陛下和几名仆从出现在门外。
“陛下。”格蕾丝他们赶紧站起来行屈膝礼。
“克里斯……”格蕾丝朝门口走了几步,他有些紧张,陛下此时的脸色看起来有些不寻常。
国王盯着他看了两秒后就移向他身后,然后看到伊娃脸上的水泡。他惊诧地往后退了两步,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低喘。
格蕾丝忙解释说那不是天花,只是牛痘,再过三个星期就能痊愈,传染性也没有那么强。
但是陛下对他的解释置若罔闻,命令左右的侍从将格蕾丝从屋里带出来。侍从们却犹豫起来,害怕地看着屋里的三个人。
“混蛋!”陛下在一个侍卫腿上狠狠踹了一脚,然后走进屋里抓起格蕾丝的胳膊将他往外拽。
“陛下,我没有碰伊娃,我没有接触过她,没有沾上致病的东西!”格蕾丝被他扯着往外走,另一只手不敢碰他,侍卫们见他们出来也都赶紧让开。
“那些天花病人呢!”国王回过头恶狠狠地瞪着他,“你在那三个棚子待过几天了!”
格蕾丝害怕极了,原来陛下发起怒来这么可怕,“我没有靠近过患者!而且我每次都是洗干净换好衣服才回来的!陛下,我不会把致病因子带进王宫的……你、陛下……要不我再去换一身衣服,请陛下暂时先别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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