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搬进夏宫以后,格蕾丝一直在忙最严肃的事,已经太久没碰到逗乐的东西了。
他心里痒得要命,用一只胳膊夹住文件匣子,又轻又快地溜到通往里间的门前,蹲下身透过锁眼往里看。
原来是种姿势。
艾伦.斯顿之前应该是在书桌前工作,不知怎么的,就被纳科伦小姐坐到了他的腿上。但两人的姿势并不亲昵:艾伦.斯顿往后仰着,后背已经抵到椅子背;而纳科伦小姐也不够勇敢,手按在艾伦.斯顿的肩膀上,却不敢继续往前扑。
他俩应该亲个嘴儿,格蕾丝促狭地想,然后他就可以问问艾伦.斯顿,纳科伦小姐有没有继承侯爵的口臭,嘴里有没有坏牙。他觉得艾伦.斯顿从前线回来以后变得太沉默了,得逗他多说话,看他发窘的样子。
“那上尉想和谁上床?那个格蕾丝吗?”纳科伦小姐用快哭出来的声音问道。
格蕾丝正听得带劲儿,突然被叫到名字,吓得险些要一屁股坐到地上。他用手抚了两下胸口,忙赶紧又把眼睛凑到锁眼前。
“当然。”艾伦.斯顿说。
格蕾丝觉得自己要像那些夫人一样晕厥了。
“可你们、你们……”
“我们什么?”
艾伦.斯顿竟然还笑得出来!
“她不是您父亲的私生女吗?”
“哦,对了,是有人这样说,但当然不是真的。您也信这种愚蠢的谣言吗?如果她是我父亲的私生女,我母亲怎么可能把她留下,用家里的饭把她养大?”
纳科伦小姐不说话了。她信了吗?
过了一会儿,纳科伦小姐又说:“可她是个婊子,看眼神就知道!她一定和很多男人睡过,您怎么能喜欢那种人呢!”
艾伦.斯顿还是笑着的,“听您这话,简直让我忘了您刚才把手搁哪儿了。您但凡有点儿有用的经验也不至于死活都没法让我脱掉裤子。另外,您没听过那句话吗?有虫眼儿的果子才甜呢。像您这种虫子不爱咬的果子,散发着让人讨厌的气味——好了,求您快起来吧,我真的要打喷嚏了,您身上的味道让我鼻子发痒。”
格蕾丝匆匆退到书架后面,他知道纳科伦小姐马上就要出来了。
果然,没过几秒,门被用力推开,纳科伦小姐哭着跑了出去。
格蕾丝躲在书架后面,想不好是该继续躲在这儿等艾伦.斯顿也离开,还是应该趁早溜出去。
他还没决定好该怎么办呢,艾伦.斯顿已经出来了。他脚下一转,直朝格蕾丝藏身的书架走来。
格蕾丝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这个书架上的书没有摆满,他的视线透过书之间的空隙能拼出一个完整的艾伦.斯顿,那艾伦.斯顿一定也能看到他!
他以为自己已经暴露了。
但艾伦.斯顿并没有往书架后面看。他心不在焉,眼睛只往书架上扫了一眼,从格蕾丝的鼻子跟前抽走了一本书,然后站在书架前翻看起来。
他翻开封面,翻过扉页,盯着第一页看了两秒,猛地抬起头,终于和格蕾丝打了个照面。
作者有话说:
格蕾丝:surprise!
第117章 坦诚的一部分
两人都被对方吓着了,但显然艾伦.斯顿受惊更厉害,连退好几步,瞪了格蕾丝半天才说出话来:“你什么时候进来的?你……偷听了?”
格蕾丝才不会回答这种无法回答的问题。
正如艾伦.斯顿曾在会议中多次强调的那样:“最好的防御就是主动进攻。”
他从书架后走出来,用颇为正义的口吻指责艾伦.斯顿说:“你怎么能让不相干的人进来呢?这里放的都是重要文件,你们还在这里做那种事!”
“我没有!……是她自己溜进来的……我打了个瞌睡……”
格蕾丝做出惊讶的模样,“是吗?你在这里过夜了吗?是又有什么需要紧急处理的文件了吗?”他这样说着,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地走进里屋,来到艾伦.斯顿刚才的座位前。
他把一直抱着的文件匣放到桌上,又把艾伦.斯顿放在桌上的无关紧要的的文件掀开,露出藏在底下的账本。
格蕾丝阅览数字比阅读文字还要更快一些,这账本上的条目又记录得很清晰,他很快就看明白这是山庄商船生意的账目。
格蕾丝纳闷艾伦.斯顿怎么会在这里看这些生意上的东西。他又往后翻了翻,发现账本中夹着一封信,是艾伦.斯顿手写的,还没有来得及装进信封。
格蕾丝将这封信拿起来,大致浏览了一遍,就确信艾伦.斯顿在做和他一样的事:他们都在拉拢一些贵族,想利用那些真正的贵族把阿伦德尔这个带着头衔的假贵族从夏宫赶出去。
他忍不住低呼了一声:“原来你也是这么打算的!”
他惊喜万分,激动地向艾伦.斯顿问个不停:“你想要直接收买吗?那倒是便捷又有效的方式,我竟然没有想到!可是会不会花太多的钱?……不过花多少钱都是值得的。不能再让那个人继续留在这儿了,否则以后整个会议室都会成为他的领地!威廉知道吗?他同意你用这种手段吗?”
他又迫不及待地向艾伦.斯顿展示自己这几天的成果,从那只装信的匣子里拿出几封信,对艾伦.斯顿说:“你来看这几封信,是我从那些陈情书里挑出来的,是一些总督或者领主代理人,还有一些外省包税商和其他地方官员的信,就是你说的那些平民买官者。这些人实际上已经比多数贵族更有权力,但他们仍对现状不满,想从贵族手里抢夺更多。”
他展开一封信,转头看向艾伦.斯顿那边,发现他还站在门口,不由催促道:“你快过来啊,看这封——顺便把门关上,不能被人听到。”
艾伦.斯顿关了门,并且上了锁,走到格蕾丝身边。
他的眼睛看着格蕾丝手中的那封信,如果这时他稍微低一下头,就能用嘴唇碰到那头金棕色的头发。
“你看这里,”格蕾丝给他指信上的一段:“他们的文采比总督和领主本人强多了,文字充满激昂的情绪,能让和他们一样出身的人备受鼓舞,而那些和他们利益相悖的人则会感到毛骨悚然。这正是我想利用的。还有这封——”
他把之前那封信折好、放回信封里,谨慎地收进信匣;又从里面挑出另一封信,打开信封、掏出信纸、展开……他做这些的时候,身体自然地轻微摆动,胳膊肘时常碰到艾伦.斯顿制服的前襟。
这也是裤子比裙子便利的一处了,可以让人更亲密地站在一起。
艾伦.斯顿知道自己总能在格蕾丝身上闻到的淡淡的花香是怎么来的了:不管是肥皂还是什么抹脸或者抹头发的精油,总归都是国王的东西。
“真想不到我们要和贵族合作了,唉……如果威廉知道了一定会不同意……他不知道你在贵族身上花钱了,是吗?”格蕾丝转头看向艾伦.斯顿,意识到他这半天一句话都没说,他自己就不由说得更多了:
“但是你也看得出来,对吗,阿伦德尔伯爵迟早会把威廉当做眼中钉。谁都可能会被收买,谁都可能会被动摇,只有威廉不会。你也发现了,是不是,阿伦德尔伯爵越来越专断了,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不加思考地顺从他,恐怕过不了多久他就会明目张胆地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做出损害所有人的事,到时候只有威廉敢坚定地挡在他面前。我们绝对不能让那样的事发生——你怎么一直不说话?”格蕾丝干笑了一声,“你从前线回来以后就变得话少了。你不是说你没有受伤吗?你是不是在骗人,其实被打伤了舌头?”
格蕾丝立马知道不该开这个玩笑,因为他刚一说完,就看到艾伦.斯顿微微地张了下嘴。他看到艾伦.斯顿的舌尖在隐秘的口腔里动了动。
如果艾伦.斯顿站得离他远一些,他一定不会犯这种错误,但他有些紧张了。艾伦.斯顿与他过近的距离、看向他的神、还有这半天以来的沉默,再加上他之前偷听到的那些话以及艾伦.斯顿如今的个头儿、宽肩膀和短得扎手的头发,都让这个人变得让人有些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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