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你爹想开,”温旻举杯,往秦翌的杯沿上随意一碰,“往后便可不再理会这些牵缠,你算求仁得仁了。”
求仁得仁的代价这样痛,秦翌呲着牙去揍他。
“以后,要去哪里?”商闻柳伤怀地问。
“我打算南下,去沿海的岛屿走一走,我家本来就是商人出身,如果有机会,我要出海,去别的地方做做生意。”秦翌哈哈一笑:“别看我行止轻浮孟浪,学起东西却是事倍功半。”
“你要去夷海?”温旻问他。
“亏你还记得,”秦羿两眼弯着,“那里的姑娘水灵。”
今晚实在适合饮酒,秦翌向来附庸风雅,这回依然兴致不减,买了清淡的梨花酿。临宛两岸下有人打水笑骂,船橹声吱呀不绝,市井声音最好下酒,谈话间两杯下肚,秦翌脸上浮着酡红,忽然哽咽。
“穆兰妲......穆兰妲去的时候,可有说什么?”
温旻自斟自饮,不吭声。
“她......”她置办了一套出嫁用的簪环,商闻柳犹豫着,不知该不该说。
说了,又有什么用呢,商闻柳盯着酒液,半晌说:“没有,什么也没托付。”
秦翌笑了,倒着酒,眉目间仿佛有什么消散:“原是这样。”
开船的时候到了,船老大在外面吆喝,桅杆发出一阵“嘎吱”的扭动声响。秦翌背起了行囊,走出店外,对两人拱手:“能和二位相识,此生不算白来。就送到这里吧。”他满身浸着灯火走出去,轻缓暑风吹得人思绪万千,剪不清的离愁似乎荡然无存。秦翌登上甲板,在围栏旁望了一阵,有人过去给他提行李,船帆刚好张起来。他最后向码头站立的两人笑了一下,走进船舱。
船上陌生的船客叩舷低唱:“仍怜故乡水,万里送行舟。”
巨大的船影缓缓离岸。
“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商闻柳看着逶迤而去的水漪,胸ko郁结。
温旻似是饮醉,道:“大约是一辈子都见不到了。”
商闻柳被这句话触动,靠得近了些,仿佛取暖。
温旻舒着酒气:“这样也不错,抛开这些事,他再无烦忧。没有人对他的位置虎视眈眈,没有人盯着他下绊子耍那些鬼蜮伎俩,他从此就是秦han章,不再是秦阁老的儿子。”
一只轻舟划过去了,商闻柳在这一刻转头看他,灯焰骤然高涨,那细微的怅然毫无保留落在商闻柳眼中。
“你是温秀棠,”他轻轻拨着温旻鬓角的碎发,“是总领锦衣卫事的指挥,是个面冷心软的君子。”
温旻摇头,笑得促狭:“错了,都不是。”
“嗯?”
看起来温旻真的醉了,微微压着头,手掌捉上近在咫尺的腰,没一点正形:“我是......我是商兰台的枕边人。”
商闻柳惊得去踩他的脚,这时候正巧有人过去,一顶轿子停在了他们跟前。
轿边跟着的长随似是有话要说,商闻柳咳嗽一声,理正袍子。
长随开ko了:“阁下可是刑部商郎中?”
商闻柳一揖:“正是,请问——”
轿帘掀开了,一个方脸的老人看着他,两眼锐利,神光内蕴。
竟是秦邕。
商闻柳惊道:“秦......”
来人俨然一副有事相谈的架势,温旻权衡片刻,适时走开了。
秦邕下了轿,示意商闻柳一块走走。商闻柳连忙跟上,临宛河正是汛期,水浸润岸边泥土,不多时,鞋袜便有湿意。
“见过han章那孩子了?方才离得太远,我都没瞧见他是喜是悲。”秦邕负手在前,商闻柳得以放松地打量他,发现这位骨鲠之臣的脊背已经微微弯曲。
商闻柳神情复杂:“阁老......”
秦邕突然止住脚步,转过身:“han章这事,我欠你一个人情。”
“这是下官应尽的本分。”
“不必急着拒绝,我从不欠谁人情,即便欠了,也想尽快还上。今日专程来找你,是想见了你今后的难处,你应该也明白。有什么事情,此刻尽管开ko,过了今天,便再没机会。”秦邕看向河面,似乎在追逐远去的船影:“你是han章的好友,也是他的恩人,倘使能帮到你,也算是我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
河岸上太暗,偶尔有划桨声滑过,商闻柳借着远处的一点灯火揣测着秦邕此刻的神色,在万般纠结里下了决心。
“阁老爱子情切,兰台本不该以此相胁,”他听见自己僵硬地说,“但时局所限,终归是难敌贪念......下官、下官想向阁老求一个心安。”
温旻左等右等,终于在第八只商船驶过的时候等回了人。
“回家了。”他自然而然牵起那只手。
两人在暗影里腻歪,温旻攥着他的手:“秦阁老都和你说了什么?”
商闻柳糊弄道:“一点家常事。”
“嗯?”
“......是否有成家之类的。”
“他们这些人就喜欢给人保媒。”温旻瞥了眼轿子离开的方向,语气不善:“你怎么说的?”
“我说我家有悍妻,”前面人声浮动,商闻柳侧头和他咬着耳朵,“每天折腾人。”
指挥使顿了顿,没追问那声悍妻,起了别的坏心思:“每天折腾?没有吧?”
那声音太近了,几乎贴在颈侧,细细的气息搔得人痒得不行。大庭广众的,商闻柳脸颊发烫,所幸是夜间,也没什么人看得出来。
在这种事情上,越不要脸,便越得趣。商闻柳嘀嘀咕咕的,温旻知道他这时候羞于讲那些争辩的话,得意地抓着他的手,不知是谁的掌心滚烫。
小商大人面皮冒热气,败得彻底:“说些胡话,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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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嫌我总翻来覆去念叨,”屋里灯烛晃着,温旻搭了外衫,靠在cuang栏上摇扇,“来来回回折腾,不如再置办个宅子。你要是觉得好,我改天就去看地,京里权贵留下的宅子不少,你喜欢什么样的?”
“怎么总惦记着这事,你那点俸饷,够买几寸地皮的。”商闻柳盖块巾子揉着湿发,从屏风后走出来,看了眼外面,坐到温旻边上。
真是相处久了,一点心防都没有,商闻柳这样子没了白天的矜持沉稳,眼睛一瞟,像个招人疼的小媳妇。温旻喉间发紧,心里狂妄地想着,这都是他的。
别人眼里威风八面的天子门生,到了晚上,就是这个模样。
商闻柳哪知道他已然色欲熏心了,浑然不觉地擦着发尾,长发晾在肩背上:“要买宅院也不是不行,我这也还有积蓄,可是你这样的身份,再买间院子,只怕要被都察院的人骂惨。”
“我就算露宿街头,他们也挑得出错。”温旻就披了件薄衫,精悍的肌ro比平时更明显。他打着扇子,衣衫下是饱胀的力量。商闻柳察觉到他的动作,悄悄瞥一眼,心跳一急。
这算是答应了,“明日我就去找人问问宅子的事,咱们买个江南样式的?引活水进去,再铺些假山。”温旻扬起扇子比划着。
商闻柳觉得他好笑:“这么大排场,要多少银子?我怕你裤子都穿不起了。”
“这还不至于,”温旻凑首去亲他微湿的面颊,“我平时不花钱,赶明儿把家里的账给你看看,你要是觉着可心,都交给你。”
“把我当什么了?我可管不好账。”商闻柳哼哼唧唧地回应着这个吻,越吻越往下,泛潮的发丝贴上颈际,闹得人怪痒的。
温旻半句话han混着:“没别的意思,你管着家里的账,我安心。”
话说到此时,衣衫已经半褪了,温旻像是觉得不够,蹭着商闻柳腰侧,隔着衣衫软软地捏,有点试探的意味:“商大人知道莲台么?”
第152章 心事
小别胜新婚,一折腾便是半宿。
温旻膂力超人,胡闹半宿还有余力。倒是商闻柳腰酸腿涨,早晨爬不起来,张着双臂任温旻给他系衣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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