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汀着实松了口气,将衣服规整的挂好,拎着防尘罩走出去,递给赵师傅。
赵师傅问:“什么时候要?”
“时间够,周末。”常华盛笑着说。
赵师傅点头:“那就周六来取吧。”
老两口家没有别人,好不容易来了小辈,说什么都要把人留下来吃午饭,赵奶奶亲自下厨炒了几个家常菜。
赵师傅吃着饭,目光却时不时落在陆汀的脸上:“我听华盛说小兄弟你姓陆?家里都有些什么人哪?”
“没有人了。”对陆汀来说,陆啸和二叔不算家人。
赵师傅沉吟片刻,低声说:“你……是孤儿?”
在常华盛的记忆中,赵师傅是个很有分寸的人,从不过问别人的家事,今天这是怎么了?他放下筷子,对老人说:“陆汀是陆家的孩子,陆鸿寿的孙子。”
“我知道,是不是做航运的陆家?”
“对。”陆汀说。
赵师傅兀自摇了摇头,“那是我想多了。”
“您说什么?”常华盛没听清。
“没什么。”赵师傅白他一眼,笑着对陆汀说,“你别嫌我老头子话多,我就是随便问问。”
“不会,我觉得您很亲切。”陆汀说的是实话,赵师傅和赵奶奶给他的感觉,就和他想象中的爷爷奶奶一样,温和可亲,会亲切的给晚辈夹菜,会嘘寒问暖。
这些东西,他从来没有从陆老爷子身上得到过。
常华盛看出他的情绪,解锁了车子替他拉开车门,“你要是想,可以经常来看他们,他们俩嘴上不说,其实还是很希望有晚辈看望的。”
陆汀笑了:“好。”
两个晚辈离开后,赵师傅拉着老伴儿来到卧房,搬出一本相册,指着一张照片说:“你有没有觉得,陆汀长得很像这位?”
“像吗?”赵奶奶仔细对比,嘶了一声,“眼睛像,下巴也像。”
“可惜了,不是。”赵师傅合上相册说,“这家的孩子如果还活着,应该和陆汀差不多大吧。”
赵奶奶:“别想了,这么多年了,说不定人已经……”
赵师傅瞪了老伴一眼,让她别瞎说。
正午过后,算是交通高峰,车子刚到市中心就堵了。常华盛拧开音乐,松了松脖子上的领带,又把空调调低两度。刚觉得浮躁的心舒坦了点,电话又响了。
一看到是焦旭良,他就有点不太想接。
陆汀看着放在扶手中间否认手机屏幕亮了灭,灭了又亮,忍不住道:“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肯定又是找我倒苦水的。”常华盛说,“这两天焦总被哭声折磨得受不了了,一天至少打来两三次,全是说那件事。”
“恶作剧的人还没找出来吗?”陆汀觉得不能吧,就是守株待兔也守到了吧,总不能还真是闹鬼?
运气好,前面只堵了几分钟,路就通了。常华盛发动汽车,把这方向盘说:“没,说是再这么哭下去,他就带着老婆孩子去住酒店了。”
话音刚落,电话又响起了。
陆汀说:“接吧,万一真的有事呢。”
常华盛只好打了转弯灯,把车靠到路边。接起电话,一声喂还没出口,里面传出女人压低的声音。
“是华盛吧,我是你嫂子。”说话的是焦旭良的太太,她趁着老公不注意,拿了他的手机躲进衣帽间里。
常华盛看了眼屏幕,将手机重新贴回耳边:“是我,嫂子你打电话来有什么事吗?”
“我听旭良说,你认识一位大师。”焦太太悄悄走出衣帽间,确定丈夫没有回来取落下的手机,这才将声音提高,“我们小区的事情你肯定听说了吧?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请那位大师来看看。”
常华盛不太赞同,焦旭良的为人他很清楚,若是违背他的喜好做事,到时候双方都会下不来台。他倒是无所谓,但他不能让陆汀受委屈。
“抱歉嫂子,大师最近很忙,抽不出空来,你找别人吧。”常华盛说完,利落地挂了电话。
他转头对陆汀解释:“是焦旭良的太太,我想你应该不愿意去。”
“嗯。”陆汀直白道,“我知道他不喜欢我。”
常华盛看着青年半垂的眉眼,心里骂了句焦旭良是狗,“没事,咱们不搭理他就是。对了,你之前说下午想去坟场?”
话是在去赵师傅家的路上说的,他记得,陆汀好像说了一句谁没吃饱。
陆汀点点头,从包里抓住那只蛊虫:“它最近胃口变大了,去墓地帮它找点吃的。”
蛊虫的外壳依旧是黑色的,只有光照过来,才能窥见一点深蓝。常华盛倒也不怕,趁着红灯,伸手想要触碰一下。
大概是感应到人体的温度,甲虫的带有弧度的触|须突然绷直,尖部泛着寒光,似是要攻击。
陆汀五指收拢,将虫子包住,呵斥了一声:“听话。”
再摊开手心,蛊虫的触须已经变了回去,受了委屈似的翻着肚子,八只朝天的脚不停地划拉,作用力之下整个身体不停地转圈。
常华盛:“……”
一只虫子也这么会演,谁敢信!
因为陆汀说去哪个墓地都可以,常华盛把车开去了距离最近的一个。
墓地存在的时间很久远,已经好几十年了,不如其他墓地环境好。两人把车停好,步行一截后抵达,老远就看见一排排耸立着的泛灰的石碑。
以及,一道熟悉的身影。
常华盛不确定陆汀想不想见到这个人,正想假装没看见,谁知焦旭良忽然扭头,看见他了,“常老弟。”
常华盛和陆汀对视一眼,无奈走过去。
焦旭良冲他招手,笑容一僵。原来,常华盛不是一个人来的,身旁还跟了个小骗子,只是之前被树给挡住了。
他嘴角一抽,遇上陆汀,也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不好。
第58章
“常先生来这里是?”
据他所知, 常家近几十年都没人过世了。最年长的常老爷子鹤发童颜,精神矍铄。
“陪陆先生来办点事。”常华盛避开话题,看向焦旭良面前的墓碑。
墓碑上是一名十四五岁的小女孩, 女孩笑容灿烂, 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黑白的配色, 让那稚嫩的脸显出几分冰冷。
焦旭良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垂在两侧手指蜷缩起来, 随即目光落到地面,低声说:“是我女儿,大女儿。”
常华盛和焦旭良认识好几年了,第一次听他说居然还有一个女儿。
焦旭良看了眼陆汀,青年静静看着自己女儿的照片, 不知道在想什么。有些事情圈子里的人多少知道一些,没什么好避讳人的。
他的视线重新落回到常华盛脸上, 道:“楠楠是我和妻子在生下树树之前领养的孩子, 当时我的身体出了点问题, 医生说生育几率渺茫。我们俩商量着, 要不就领养一个吧。结果领养回来的第二年, 我妻子就怀孕了。姐妹俩从小关系就很好, 可是在楠楠十五岁那年,她自杀了。当时的树树才十二岁,亲眼看着她姐姐死在浴缸里……”
“我想你应该听说过, 树树之前一直在国外疗养, 去年才回来。”
这件事常华盛的确有所耳闻, 正想安慰两句, 忽然听见陆汀开口问:“焦先生, 冒昧问一句, 您的大女儿为什么自杀?”
焦旭良并不喜欢陆汀,碍于朋友面子才没有甩脸子。可是此刻,他看着青年真诚中带着一点关切的脸,不知怎么的,说不出敷衍的话。
“我不知道……”焦旭良觉得自己是个很失败的父亲,手指因被勾起的往事,不受控制的颤抖。眼下的他很脆弱,完全没了往日的意气风发。
“楠楠在遗书里说,她觉得自己很累,不应该来到这个家。”
大女儿被领回家后,夫妻俩并没有因为血缘关系冷待她。之后生下妹妹,为了怕大女儿想太多,他们对她的关注甚至比以往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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