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华盛攥紧拳头,眉心抽动,看得出内心正在天人交战,很煎熬。
常华飞耐心的等着,一直隐隐灼烧着的舌头和口腔仿佛也不疼了。他忍不住想象,出去后的第一件事是该做什么?
哦,对了,把姚至渊给弄死。
自从违誓起,他的嘴巴每天夜里都会疼痛,时而有组织液从里面流出来,恶心至极。他无数次想要向警方说出姚至渊的所作所为,让他也被关进牢笼。
可是,他不能。
这种想法刚要被付诸行动,他的舌头就会加速溃烂,无法结痂,直到他打消念头。
只要他能出去,他定会第一时间将姚至渊的舌头割下来,口腔捣烂,要让他也尝一尝口穿舌烂的滋味。
对警察的仇恨,对姚至渊的怨恨,让他的心躁郁起来,没办法像从前那样掰碎了理智思考,而是忍不住催促,“你的答复是什么。”
民警上前两步,用力把人按回位置上,他从门上的铁窗看出去,见陈队冲自己摇了摇头,迟疑两秒,松开手,退回原位。
常华盛放在桌上的手轻微动了下,眉心展平,“你先告诉我,陈队要的东西在哪里。”
常华飞笑了:“你以为我是傻子,那段监控一旦落到警方手里,我的律师为我做的所有辩护都站将不住脚。”
视频中的他是清醒的,也是疯狂的,律师现在还能以他情绪不受控、过多饮酒、心理等各方面替他辩护。一旦视频公布,他将被定义为一个彻头彻尾的故意杀人犯,无法再辩驳。
警方需要更完善的证据链来对抗法庭上的辩护,他则需要这段监控作为诱饵,让警方心甘情愿的替他把常华盛找来。
说完那些话,他狂妄地隔着铁窗看向门外的男人。
常华盛:“你现在还有别的选择?”
他将两人之间的关系拉近,民警假装没看到,低头摆弄对讲机。常华飞皱了皱眉,他对常华盛并没有完全相信,可门口的民警实在奇怪,他现在的模样说是玩忽职守也差不多了。
常华飞不禁想,难道常华盛已经把人收买了?还是说他和警方达成了什么条件?亦或者,从常华盛走入这间会见室开始,想将他一锤子砸死的圈套就已经形成了。
“我答应你。”常华盛说,“但我需要筹码。”
常华飞看过去,这位堂哥眼底是满满的贪婪和不平,他的拳头愤怒的攥紧,是对老爷子一碗水倾斜太过的愤恨。
他心头痛快到了极点,这种摆弄人心获得愉悦感,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了。
外界的空气那么香甜自由,无论是死还是永远的囚禁,对他来说都是无尽的折磨。比杀了他更来得痛苦。
常华飞在脑子里想很多,左右权衡,他做事向来喜欢算计好各种退路,包括自己被抓后该如何逃跑。可这些人居然把他关进单独的监舍中,不让他接触任何人,事先做好的逃跑计划自然无法实施。
他尝试着想从常华盛脸上看出假装的痕迹,然而,并没有。
“原来你也会怕吗。”常华盛脸上浮现出刺眼的冷笑,轻蔑的眼神如同在打量一只恶心的蠕虫,“除了我,你还能找到别人吗?小飞,你只能一把,赢了你远走高飞,输了牢底坐穿。”
常华飞的脸皮在抖动,牙关紧咬,现在的他不再是运筹帷幄的掌控者,而是成了被算计碾压的蝼蚁。
但只要他运气好,赢了常华盛说话算数,他就能再次翻身。
门外,陈队的身影不见了。他看向对面西装革履的男人,“你们之间有交易?”
常华盛的回复很具有迷惑性,他耸了耸肩,脑袋歪着,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常华飞知道,这是默认了。
世界上哪有不爱钱的人,老老实实拿一辈子工资,哪有一夜百万来得诱人?
“东西在爷爷的床头柜里。”常华飞低声说完,身体靠在了椅子上,他的心脏在剧烈的跳动,兴奋和害怕交织在一起。
常华盛勾着一侧唇角,“等我消息。”
常华飞死死盯着那道背影,心里忽然前所未有的发慌,民警将他从椅子上提起来,抓着他往监舍的方向走去。他回头,常华盛的背影被昏暗的光照得有些模糊。
常华盛对人对事言出必行,他说到做到,不会出现意外的。
不会。
常华盛离开那条长长的走廊,忽然蹲到了地上,他捏捏手掌,湿漉漉的全是冷汗。陈队走过来,递给他一支烟,“套出来了吗?”
“我爷爷的床头柜里。”常华盛垂着眼眸,神情比吞下一只苍蝇还难看,他怎么也没想到,常华飞会连老爷子也一并算进去。
陈队挑眉,显然没想到答案是这个,常老爷子只是嫌疑犯的长辈,而不是从犯,也没有暴毙嫌疑人,警方根本不可能去搜查他的住处。
“我马上派人过去。”
陈队的命令下达不久,那边传来了消息,东西在的确在常老爷子的床头柜里。常华盛一直跟陈队待在一起,等那头确认是那段监控后,提出需要借用一下证物。
当天晚上,看守所破例让他在傍晚时进了会见室。
常华飞一眼就看见对方手里的东西,兴奋地舔了舔唇,他知道,常华盛是来履行承诺的。
常华盛将U盘插|到带来的小型播放器上,只播放了一段,常华飞就彻底相信了他,“你告诉我账号和密码,我告诉你离开的时间。”
常华飞探究的目光反复在对面那张脸上梭巡,内心反复诘问自己,真的可以相信吗?常华盛并不打算给他思考的机会,抬腕看了眼表,快速说道:“我只争取了五分钟,你最好别再耽误时间。”
“钱在xx银行,账户是……”这些数字记在他的脑海中,不需要任何停顿就能背下来。
常华盛让秘书按照账户和密码,联系到国外银行,看到那串数字的秘书眼睛都要惊掉了。不说什么地契和宝石,但现金就几乎是半个公司的资产!
挂了秘书的电话,常华盛握着手机站了几秒,然后当着常华盛的面将U盘踩得稀碎。
“漂亮。”常华飞夸张的鼓掌,“要是在这之前知道你我也有相似之处,哥,我一定能跟你成为朋友。”
“是吗,晚了。”常华盛离开前,留了一句话,“离开的时间在下个月,到时候会有人联系你。还有,走了就别再回来。”
夜里的看守所很静谧,与白日相同的走廊,此刻却多了几分阴森的气息。常华盛一步步迈出走廊,穿过一道又一道铁门,看到一辆黑色轿车,和一名正在抽烟的男人。
陈队手里有一个崭新的U盘,早在常华盛进去前,他们就将原视频转移到了新U盘内。
但凡常华飞没有那么着急,多思考思考,他就会发现常华盛对他的态度转变中的生硬感,可他乱了阵脚,根本无暇去算计思索。
常华盛接过烟点上,被那呛人的烟味熏得咳嗽了两声,“有了这份监控,哪怕是再厉害的律师也无能为力了。会很快执行吗?”
“会。”陈队看他一眼,说道:“他账户里的那些钱,包括从你们银蓝转移走的那部分,在查核没有问题后,会返还给你们。”
“知道了。”
能不露动静的,转移走那么多的钱,说明银蓝内部除了唐经理,还有其他人在帮常华飞。常华盛疲惫的想,今晚得好好睡一觉,公司要进行清理,明天开始有一场硬仗要打。
可真当他躺到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常华飞狰狞的嘴脸,压低声音的诱哄,还有那张只要他张开嘴就能看见的溃烂口腔,反反复复出现在眼前。
常华盛觉得自己需要换换心情,忽然想起之前焦旭良给自己打的电话。
拿起床头的手机,给焦旭良拨了过去。
眼下快十一点了,焦旭良还没入睡,焦太太也正坐在床头看书。夫妻俩看似平和,实际上内心焦灼,既盼着那哭声早点来,又盼着今晚别再响起。
焦旭良接起电话,冲妻子指了指卧室阳台,趿上拖鞋走了过去。
“常老弟啊,下午忙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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