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回过来一抹诡异的眼神,不出声了。
陆汀蜷了蜷手指,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是那些没有舌头的“人”。活人的“听不见”惹恼了他们,让他们失去了“说话”的兴趣,转而开始发泄怒气。
现在是咬耳朵?接下来会是什么?
脑子里像灌入了粘稠的浆水,越来越转不动了。陆汀低头看了看身上略微潮湿的衣服,起身往外走,“我先出去了。”
话音一落,林归也跟了出去。
剩下的几人做贼似的往两人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压低声音讨论起来。
“有没有觉得陆汀和林归黏得很紧,走哪儿都是两人一起。”
“我看是林归黏陆汀很紧吧,跟小尾巴似的。我之前看见过,陆汀开车的时候,林归总是偷偷看他!”
“啊……会不会是那种关系?”
“谁知道呢。”
“有点恶心。”
“人家是不是跟你有屁关系,恶心个毛啊,你要恐同的就爬远点,我们这里都是彩虹男生的拥簇者。”
“……”
出事之后,大家没有再分散行动,而是聚在一起。
贺总让人把所有器械检查一遍,放在角落里,重新坐到显示屏前,戴上耳机,继续观看拍摄画面。
一旁,两个小姑娘正在照顾昏迷的两人,尤其是姜彤,她身上流了很多血,许多伤口里扎着木刺,需要一一清理出来,否则很容易发炎溃烂。
汪彭泽把摄像机放在一张桌子上,自己则坐在地上捣鼓手机。
他需要把今天发生的事记下来,保存在记事本里,免得遗漏细节。随着屏幕上的字越来越多,他渐渐发现一个问题。
“陆哥,你过来。”汪彭泽冲陆汀招招手,完了又看了眼林归的脸色。
陆汀浑身无力,强打起精神,没事人一样走过去,疑惑道:“怎么了?”
汪彭泽指着自己的手机说:“我怎么觉得,不是天气把我们困在这里,而是他们不想让我们走?”
陆汀沉默片刻,两手环住曲起的双腿,将下巴搁在膝盖上,声音有些模糊:“徐音音换落脚点,起卦占卜的时候,有东西干预了卦象结果,后来那次也是。卦象呈现出的结果,是那些‘人’想让我看见的结果。”
恼怒的女声传来:“你什么意思!”
刚才见两人凑在一起说话,她心里有种强烈的感觉——是在谈论她。于是悄悄走近,果然从他们嘴里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你想说我占卜不准是吗。”徐音音很在意这个,尤其是节目将要面对广大观众,她仿佛已经听见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说她的占卜术是骗人的。
“我没有这个意思。”陆汀温和解释道,“我当时看到有怨气盘旋在四周。”
“你看见?”徐音音笑了,“你和秦岳一样,有阴阳眼?还是说你的眼睛比他更厉害,连那些虚无缥缈的气也能看见?”
眼前的女人浑身带刺,陆汀知道,她被周围的环境和今天发生的一切影响了,无论说什么,都听不进去。
汪彭泽也发现了这一点,示意陆汀别在这里待着。
两人刚要走,徐音音张开手臂拦住,“你知不知道,自己刚刚那一番话是在断我财路。”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陆汀越过她就走。
徐音音站在原地冷冷看着两道离去的背影,弟弟徐乐乐走过来,拽了拽她的袖子,“姐,算了吧,说不定陆汀真的看见了什么。”
“他能看见什么?”徐音音言语尖锐道,“你听说过他的名字?还是说你在他身上感觉到什么了?从头到尾,他几乎什么事都没做,倒是很会说些似是而非的话。你知不知道,他那些话一旦播出去,观众会怎么看我?经常找我们的那些老主顾又会怎么想?”
徐乐乐也不相信陆汀能“看见”。
世间有能见鬼的阴阳眼,却没听说过有人能看见怨气。连怨气都能看见的话,是不是鬼气,死气,戾气,晦气啥的都能看见?这不是扯淡吗。
陆汀是节目组里唯一没有任何知名度的,跟他一起的那个男人就更别说了,无论是气质还是外貌,甚至衣着配饰,怎么看都像经常参加高级会议的社会精英。
徐乐乐:“陆汀和林归,会不会是节目组请来的演员?故意给我们制造难度,挑拨离间,偶尔再制造一点麻烦,以增加节目的趣味性和矛盾感?”
众所周知,很多观众就喜欢看嘉宾撕逼。
陆汀和林归的作用,会不会是这个?
这样一想,陆汀之前那番话就有答案了,他一定是猜到自己和汪彭泽的话会把姐姐吸引过去,故意那么说的。
徐乐乐觉得自己看到了问题的本质,笑了,“他肯定是演员,没跑了。”
徐音音看了眼跟在身后的摄像师,没吭声,脑子里回想着旋转的铜钱。万一,陆汀说的是真的呢?不,不能是真的,如果是真的,就意味着她的占卜术并不够精湛,容易受外力影响。
将来谁还会来找她算卦?
徐音音闭上眼睛,摒弃脑海中的杂念,“但有一件事他们或许说对了。”
“什么?”
“他们不想让我们离开。”
徐乐乐怔怔地望着姐姐,俨然是想起了自家姑姑,“姐,你说姑姑他们有心愿没有完成?”
徐音音捏了捏装在腰间荷包里的铜钱,“明天一早我算算。”
夜里,陆汀发烧了。
好在节目组带医生随行,给吃了一颗退烧药后,人就睡下了。
汪彭泽缩在距离陆汀不远的墙角,到了入睡时间,机器是关闭状态。他用力抱住自己的膝盖,总觉得在陆汀睡着后,心里的安全感锐减。
林归坐在陆汀身旁,垂眸一瞬不瞬地盯着人看,时而抬手摸摸青年额头上的温度。
很烫,掌心像是被岩浆黏住,滚烫的温度中夹杂着濡湿的汗水。
陆汀的睡脸,林归看过很多次。这一次,青年和曾经无数次一样,睡得十分安稳,只是因为生病的缘故鼻息粗重,脸上泛红,嘴唇上起了一层皮。
整个人显得可怜,又很可欺。
林归忍不住想戳戳他的脸,等反应过来时,指腹已经从对方的脸颊,滑动到了他的嘴唇上。
那双嘴唇和之前想象过的一样柔软,因为过于干燥,摩|挲时触感欠佳。林归收回手指,转头看向汪彭泽:“水。”
汪彭泽回过神,着急忙慌的去贺总那里要来一瓶矿泉水,双手捧到林归面前。
不知道为什么,他对这个人有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完成任务后,立刻又缩回原位。
这天夜里静得出奇,连贺总和副总都没有出声,像是默契的掩饰内心的情绪,免得露怯。
头顶的灯早就没了灯罩,被窗外的风一刮,连着电线的灯泡一下就小了下来,在半空中左右摇摆。室内明暗交替,活像是每次恐怖片发生血腥事件的开场。
摄制组里的两个女生吓得抱作一团,男士们也没好到哪里去,死死盯着外面的走廊。
“嗯……”低微的呻|吟如同惊雷,把现场大部分人给炸得跳了起来。
贺总死死盯着发出声音的位置,磕磕巴巴问:“是,是她在出声?”
两个女声分开彼此,身躯前倾看了眼姜彤的情况,“醒了,人醒了!”
姜彤浑身被碾过似的疼,一偏头就看见躺在身旁的男友。心里生出一丝后悔,她不应该走的,她该留下来陪吴浩等救援的。
贺总示意一号摄像师打开机器,将镜头对上姜彤。
他随后走过去,搬了张凳子坐在女人面前,“你受了些皮外伤,吴浩没什么大问题,应该很快就能醒过来。”
姜彤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心和指腹上到处都是伤口。懵懂的大脑清晰过来,她想起来了,全都想起来了!
“走开,别抓我,求求你们别抓着我!”她双手乱挥,爬起来就想往外跑。途中,被什么给绊了一下,迎头摔向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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