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丰怀疑对方可能没有听见,又将之前的话原封不动说了一遍。
宁伟成放下交叠的双腿,站了起来。
他两只手抄在西裤兜里,居高临下地看着陆丰:“有件事情你可能还不知道,因为环保政策,那一带的项目计划被撤销了。”
“什么?!”陆丰不敢相信地坐直身体。
陆家仰仗着那个项目翻身,怎么能说没就没!他快速取过枕头下的手机,翻了一圈也没有找到相关消息。
陆丰直接站起来,立在床上,一下子比宁伟成还高,“你在骗我。”
宁伟成这个人,谁见了都会说他是温和派。
实则不然,对兴趣相投的人他能笑颜以对,但在生意竞争上却能杀伐决断,对自己的亲人更是十分护短。那就是逆鳞,谁碰都不行。
像陆家这样的强弩之末,他原本打算给予一点小小的希望,再强力碾碎。可是在经历陆家别墅的事后,他的心境发生了变化,不想再激进决绝,怕再给家人招来伤害。
“我没有骗你,所以我们的合作取消。至于祖宅,是我儿子的谁也别想抢走。”
煮熟的鸭子说飞就飞,陆丰暴跳如雷:“我不同意!”
“我的钱,管你同不同意。”宁伟成撂下话转身就走,恰好撞见回来的陆汀和林归,他昂了昂下巴,“走,回家。”
陆丰的声音不断传出来,“我不信,不可能!”
余莲走了进去,看到神情恍惚疯癫的丈夫愣了一下,随即漠然的转开视线,掀开被子躺进去。
陆丰在地上暴躁的转了两圈,连忙给康先生打电话,想要确保另一方资金稳定。谁知道那边一直占线。
几分钟后,康先生主动回了电话,说法和宁伟成一模一样。
陆丰抱着脑袋蹲到地上,不知过了多久,他的情绪冷静了,第一时间给助理打电话,让他去联系相关部门,试图证明宁伟成在撒谎。
助理:“老板,上头的确没有发布相关的文件。”
“我就知道!”陆丰咬牙切齿,万分肯定宁伟成和姓康的一定是早就商量好,要故意耍他。
这个项目他必须做,他要证明没有陆瑞和那个老东西,他陆丰一样能扛起整个陆家!
第175章
随着康家和宁伟成的共同撤资, 之前为了巴结两个家族的公司,立刻取消了和陆家的合作。
看到一份又一份的解约合同,陆丰气得将办公桌给掀了。
他吭哧的喘着粗|气, 两只手捏成拳头站在地上。助理吓得缩在墙角,怀中还抱着一份新收到的赔偿合约。
下面的一些供应商以为陆丰得罪了两大家族,揣摩商讨过后宁愿赔钱也要跟他划清界限。
助理张了张嘴,鼓起勇气对陆丰道:“陆总, 这份合约还等着您签字呢, 您看现在方便吗?”
陆丰冷眼扫过来, 一脚踹开挡路的办公桌, 没理会助理直接离开了办公室。他去了露台, 阳光高照, 空气清新,他却丝毫不觉得轻松。
关于遗产分配不均的问题,他已经委托擅长这方面的律师去处理。
之前考虑到宁家,他本想留些颜面, 如今反正脸皮已经撕破,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先把施工方派进去驻扎, 把除祖宅之外的地方先铲平再说。
一周后, 进驻的施工方负责人打来电话,说是有个老头子放狠话,要坏陆家祖业,得先从他身上碾过去。
陆丰远在高楼办公室中,对现场情况并不了解。
陆汀却“看得”一清二楚。
负责监视李管家的蛊虫恰好在祖宅外的大树上, 从它的角度, 陆汀正好能看清李管家脸上的坚定, 那是一种可以豁出性命的执拗。
陆鸿畴死前到底给他下了什么命令?
陆汀喝了口茶,抬眸便看见女罗刹将一双眼睛露在厚厚的《刑法》外,正在偷看林归。
林归捏着书脊的关节泛着一点白,头也不抬道:“专心点。”
“没有不专心。”女罗刹小声嘀咕,悄悄朝陆汀“嘶”了一声,意思是你们到底什么时候出门。
陆汀笑了笑,“嘶”回去,表示不确定。
管家已经给他打过电话求助,陆汀没接,怀疑陆鸿畴当初将林归从林家接到陆家祖宅镇压,会不会也有某种隐秘的目的。
一粒糖果隔空扔来,陆汀抬眸,发现男人正抿着嘴唇看自己。那双眼睛极具穿透力,陆汀觉得自己被看穿了。
林归:“兵来将挡,不必太过忧心。”
“怎么能不多想。”陆汀苦着脸坐到男人身边,蹙眉道,“你不觉得陆鸿畴很可怕吗?普通人谁会在几十年前就开始安排身后事?就算能想到,人已经死了,安排这些又有什么用?”
林归彻底合上书,面色凝重:“你有没有想过,或许陆鸿畴并没有死。”
陆汀一怔,当即反驳道:“不可能,他下葬的时候我就在远处,什么也没感觉到。”
“你当时还很菜。”林归毫不留情的指出,“察觉不出什么很正常。”
陆汀脸上一红,看了小叔叔一眼,当时他做个噩梦都能压抑三天,确实挺菜,“那后来呢?陆鸿畴的身体已经被火化了,如果真的还活着,那也是以另一种方式存在。可之前去陆家和祖宅时,我并没有嗅到阴邪的气息。”
“不好说。”林归将书丢到茶几上,看眼青年搭在膝盖上的手,若无其事的拿起来放到自己的膝盖上,用另一只手覆盖住。
陆汀:“……”
“你最近干嘛老是摸我的手。”陆汀无语道,“再摸就起茧子了。”
林归轻咳一声,成功牵手两次后,他就喜欢上了那种能单手将人掌控的感觉。
舔了下唇,男人转移了话题,“世间失传的隐秘术法有很多,或许其中就有能隐匿自身气息的。”
“好吧,假设他真的还在阳世,那他为什么一直不现身呢?”陆汀道,“陆家千疮百孔,陆啸和陆玲晚都死了,他就真的能狠下心不看一眼?”
不知想到什么,陆汀的眸色暗淡下去,嘲讽道:“我忘了,他根本就没有心。”
桌上的手机忽然震了一下,是宁伟成发来的短信,【人找到了】。
紧跟着便是第二条短信,是某酒店的房间号。
寻找保姆和司机的事一直在进行,终于在昨天半夜两点,宁伟成的人在一千多公里外的某个小 县城找到了两人。
陆汀和林归赶到时,宁伟成正在一楼大厅的咖啡厅里。
他冲两人挥了挥手,等人走近后将面前一杯加奶加糖的咖啡推过去,“喝吧,刚上来不久。”
陆汀捧着喝了一口,着急询问那两人的情况。
宁伟成冷笑道:“嘴巴很硬,还没撬开。”他指尖在桌上点了点,“可能还要花些时间。”
“不用,我有办法。”林归道。
“什么办法?”宁伟成浓眉皱了下。
陆汀默契的笑了一下,没出声解释,喝完最后一点咖啡后他拍拍老爸的肩膀,催促赶紧上楼。
房间里的一男一女正死死抿着嘴,肩并肩地坐在一起。
明明时间隔了那么久,明明陆瑞夫妇死时陆汀才八|九岁,可在看到三人出现的第一时间,他们就认出了哪个人是陆汀。
保姆微微睁大眼睛,嘴唇颤抖了下,别开眼不敢看他。
陆瑞夫妇带着孩子回国后的五年里,一直都是她在帮忙带孩子,说没有感情是假的。被陆汀的眼睛注视了不过三秒,她就心虚地扭开脸,不敢直视对方。
“周姨。”陆汀走到保姆面前,“好久不见。”
他蹲下|身,仰头望着女人。这种姿态不会给人造成压力,让女人骤然紧绷的情绪放松了一点。
她张了张嘴,从嗓子眼里挤出模糊的声音:“好久不见。”
陆汀又看向司机,花了几秒才想起他姓什么,“陈叔叔。”
司机没吭声,冷着脸看向浴室方向。
两人中明显保姆更容易被攻破,然而陆汀好言好语的问了很多遍,对方都不肯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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