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彭泽听得心头一紧, 忽然想起那天吃火锅时, 林归对摄像师的告诫。
似乎说了跟陆汀类似的话。
当时觉得事不关己, 如今自己和摄像师住在一栋房子里, 还是把事情搞清楚为好。他紧张地往陆汀面前靠近, 小声说:“到底怎么回事?”
陆汀抿了下唇, 有点羞于启齿,“他……可能和徐音音或者她姑姑上床了。”
“什,什么?!”汪彭泽喊破了音, 嘴唇颤抖,语无伦次道,“他和徐音音就不说了, 可要是跟……人和鬼, 真的可以?”
不知道为什么, 陆汀看了林归一眼,然后对汪彭泽点点头,“可以的,鬼迷心窍知道吧,被迷惑后无法分辨出现实与梦境,还不是任鬼摆布。”
汪彭泽恍然大悟,“不行,我得去提醒一下。”
“没用的。”陆汀道,“他不会相信的。”
给出去的那枚纸人一直没有音信,陆汀怀疑,它很可能已经被毁掉了。更何况,之前小叔叔明明已经警告过摄像师,他如果能抵抗住心里的欲|望,就不会发生现在的事情。
“那徐音音呢,我们能不能把她和徐姑姑分开……”汪彭泽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
陆汀看着他:“你已经有答案了,是吗。”
徐音音将她姑姑当成了自己实力的一部分,没了徐姑姑,她就什么都不是,如果有人想将她们分开,无异于要断她手臂。
徐音音不会感激,她会殊死反抗。难道他们还能把徐音音给杀了不成?
汪彭泽焦躁地走来走去,痛骂道:“徐音音真的是疯了,她疯了!要不是她,哪里会有这么多事!”
陆汀拉出他的胳膊,“你别晃来晃去,我头疼。”
汪彭泽停下,忽然发觉房间里少了个一人,“林哥呢?”
陆汀:“洗澡。”
汪彭泽仔细听,“没有水声。”
陆汀:“洗完了吧。”
雾气氤氲的浴室中,林归抬手擦掉镜面上的雾气,将俊秀的面庞凑近了一点,抬手拨弄两下额前的碎发。
他擦干身上的水,穿上雪白的浴袍,低头将领口调整到一个性感又不太露的状态。随意在腰上打了个结,这才开门走出去。
那一瞬间,男人身上的沐浴露香味沿着空气四处蔓延。
汪彭泽皱了皱鼻子,转身看过去:“林哥。”
林归一脸淡漠的从两人面前走过,坐到沙发上,两腿微微分开,拿起桌上的水杯抿了一口。
男人的两条小腿支在地上,线条流畅富有力量感,连腿毛的密度都刚刚好。汪彭泽在心里感叹一句,长得帅的人就是有优势,批身麻袋都这么有气质。
陆汀看到的点与他不同,他莫名的觉得小叔叔不太对劲,无法形容,就像是在显摆什么。
刚想过去,手机响了。
林归握着杯子的手收紧几分,随即放下,抬眸扫向陆汀。发现青年已经将目光移开,拿着手机去了阳台。
古堡占地面积不小,周围是平整的草皮和绿树 。到了夜间,生机盎然的一切被蒙上黑暗,只隐约可见一点外形轮廓。
来电的人是曹敏。
让陆汀惊讶的是,她把曹金祥从国外接了过来。不,确切的说,是曹金祥自己想来。
其实他一点也不恨曹艳萍,只是不甘。
可是在知道真相后,就连这份不甘也变得可笑至极。
曹艳萍当初因为怜悯收养曹金祥,希望他的未来可以祥瑞相伴,不再颠沛流离。
最初的时候,曹金祥安安分分,孝敬母亲,尊重兄长。可是随着年龄增长,他心里可以装下的东西也多了,猜忌和愤怒随着曹艳萍的“差别对待”而不断膨胀,塞满了他的整颗心。
不知何时起,曹艳萍对他越来越严厉,甚至早早立下遗嘱,将所有股份都给了曹金瑞,而他曹金祥得到的只有现金。
谁都知道公司就是聚宝盆,只要经营得当,钱会不断生钱。随着公司体量增长,作为董事长的曹金瑞会获得更高的社会地位。
他觉得母亲偏心,去找她争执,得来一句:“白眼狼。”
曹金祥当时愤怒至极,口不择言地反驳:“那你呢,你就是个心机深沉的女人,根本没有把我当成儿子,而是当成辅佐你亲儿子的工具。说到底,我不是你亲生的,利用起来也不需要有愧疚。”
——
说起这些事,曹敏十分感慨。
“陆先生,你知道吗,其实都是误会。”她地声音很轻,心里汹涌的情绪被死死压抑着,她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要给陆汀打这通电话,“曾祖母把股份都给了大伯父,但是其中有一半的股份,是在集团稳定后就要转移到我爷爷名下的。只是这件事,爷爷并不知道。他和曾祖母那天争吵得十分激烈,曾祖母被气得心脏病发,没能抢救回来。”
“后来,大爷爷给爷爷看了一段视频,那是曾祖母临前录下的,本来是想作为生日礼物送给爷爷。视频中,曾祖母说‘儿子,妈妈一直很担心你,你性格激进,总是冲动行事,容易受他人摆布。但我希望,四十一过,你能真的不惑,有自己的判断力和自我约束力……’那段视频很长,是曾祖母对爷爷的所有告诫和期许。”
曹敏忧伤道:“生日礼物成了临终遗言,爷爷无法接受自己害死养母的事实,自欺欺人的告诉别人,这是她在做贼心虚,为自己的偏心找借口。她越是这样,他越要抢回自己的东西。于是他用了不太干净的手段抢走了公司,只给大爷爷留了现金。举家迁移后,爷爷一直过得不好,白天他殚精竭虑为公司谋发展,到了夜里,他经常失眠睡不着。”
母亲的死总是在曹金祥的脑海中不断播放,她躺在地上,痛到浑身抽搐脸色发白。她张着嘴,却无法出声求救。
曹金祥永远记得,她的眼睛里含着泪,痉挛的手朝他的脚伸来。
从小,他就对母亲待自己“更严厉”的事耿耿于怀,渐渐生出心魔。
也正是这只心魔,在母亲死后又变另一番模样,继续摧残他,告诉他,正如曹艳萍骂的那样,你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白眼狼,畜生不如。
只要远离故土,好像那些过往就能远离自己。
可是年纪越大,就越想念故乡,大概是时候快到了,曹金祥近来总是想起小时候妈妈唱的摇篮曲。那个在商场叱咤风云的女人,只要一有空就会陪着他和哥哥玩捉迷藏。
她会故意问:“有谁看见我的宝宝了吗?儿子,你在哪里,妈妈找不到你了。”
得知曹艳萍的魂弥留在大厦中,他自我拉扯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回去看看,希望自己有一天能安安心心地离开这个世界,不再有愧疚和仇恨。
可惜,他没有预料到曹艳萍对自己的影响。
九十多岁的老人,在感觉到母亲的魂魄就在自己附近的那一刻声泪俱下。他听到了熟悉的摇篮曲,可是有些人、有些事再也不回不去了。
而这时候,那名姓曹的保安给了致命一击。
他告诉 了曹金祥股份的真相,并且告诉他,自家爷爷临终前嘱咐,这件事情要在曹金祥快死的时候告诉他。
这是要让人死都死不安心。
曹金祥听后呆坐了很久,不声不响,要不是他的身体随着呼吸起伏,曹敏还以为他已经死了。
曹敏告诉陆汀:“后来曾祖母的魂显形了,她看上去很年轻,很漂亮,她像是不认识爷爷,一直在问他‘你看到我儿子了吗’……陆先生,这是我第一次看到爷爷露出那样悲恸的眼神,他说他看见了,看见那一个小孩在人生路上迷了路,走错了道,希望妈妈能带他回去。”
陆汀撑着阳台栏杆的手收紧,心里漏了一拍,随后便听见曹敏说:“然后,爷爷他的身体就倒下了。”
陆汀:“你现在在哪儿?”
曹敏很少哭,但是亲人即将离世,让她无法再维持以往的冷静,她哽咽道,“我在医院。”
她转头看向病房里,经过抢救,曹金祥的情况并没有缓解。医生说,他已经没有任何求生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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