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离神色复杂。
逄风自嘲道:“左相亲手教我的,倒是在此处用上了。”
他其实是有些担忧的。因为南离的母亲实际上便死在左相这一招上。逄风忧心他再次陷入那苦痛的回忆中。
南离不着痕迹掩下眼中痛色。
他故作轻松道:“宝贝,我们回头也打一只秋千好不好?”
逄风:“……”
他挥手唤出一股水流,冲洗干净令牌,随后将它塞入秋千之下的地砖间一道缝隙。
暗门在眼前缓缓开启了。
第171章 恶意
逄风的指尖还搭在细剑劐水上,用一缕灵识安抚着剑灵。劐水原是个花架子,并不是能够杀人的剑。兔灵被吓得蜷了起来。
逄风便一遍遍抚着它的背。
南离握着他另一只手的指尖,先前的发带还绑在手腕上,逄风此时散着发。南离与他连着魂,自然察觉到他安抚兔子的动作。
他取出那支银发簪,为逄风绾发,两人距离很近,南离贴近他的耳朵:“也摸摸我。”
逄风捉住了他的尾巴根,从上捋到下,尾巴根是狼最敏感的部位。逄风的手法又娴熟,南离几乎是瞬间又起了反应。
逄风神情无辜:“你让我摸的。”
南离只得在心底磨牙,狼暗暗想着,等回去将秋千搬回家去,他一定要让逄风在秋千上……
但他们都明白进入密室才是要事,逄风捏了捏他的掌心。南离走下密道,将逄风护在身后。所幸密室中并没有什么机关,两人很轻松便来到了一道门前。
逄风低头查验着门锁:“需要殿主的灵力才能开启……李沐应当是水灵根。”
可虽然逄风和他都是水灵根,灵力细微之处却截然不同。逄风的水灵根是最纯净的单灵根,他同时也是太阴之体。
他的灵力是纯粹的水属灵力,与封缄的冰灵根不同,中正平和,天生为邪祟所畏惧。
而李沐的水灵根驳杂不堪,甚至副灵根带着火属性,他的修为全然是硬生生靠掠夺那些天骄的邪法提起来的。
南离:“你要怎么办?”
逄风则环住了他的脖颈,主动吻了上去。
他主动亲吻南离的次数不多,也不会深吻。而这一次的吻则非常深入。
南离比他高,逄风不得不踮着脚。南离则反客为主,揽住他的腰,更深地吻了下去。
逄风的呼吸很快就不稳了,他试图推开南离:“够了。”
南离又借机亲了他一口:“什么够了?”
“借些阳气,”逄风喘息道,“我要重新调和灵力。”
南离已经不再惊讶,却还是忍不住道:“你怎么什么都会?”
逄风:“和一个神偷学的。之前是用灵石,如今手里没有灵石,只能就地取材。”
逄风指尖上跃动着一抹莹润宁静的银蓝,它轻盈、柔韧,像是飘带绕着指尖。薄如蝉翼的边缘却又锐如匕,像是裁下的一抹月光。
这是他自己的灵力。
他另一只手上缠着缕赤红的光华,它隐隐散发着暴虐而炽热的力量,张狂暴烈,像是一只龇牙咧嘴的兽。
这是南离的灵力。
可逄风只是稍微用灵识安抚,那缕灵力便乖巧地缠着他的指尖。在调整好这两缕灵力时,逄风开始将南离的火属灵力抽丝剥茧,化为细细的灵力丝线,编织进月光之中。
这是个极需耐心的活计,逄风只要稍一不慎,两缕水火不容的灵力就会炸裂开来。他指尖绕着细细的丝线,编织着灵力。
南离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逄风神情专注,有条不紊将灵力丝线交织在一处。飘逸的月光丝带显现出金红的纹路,像是华丽的织锦。
逄风松了口气:“好了。”
开门的灵力只需要一丝,编织好的灵力并没有消失不见,而是变成了一只柔软的帕子。南离喜滋滋从他手里抢过来:“归我了。”
月光绡的帕子,用火红的灵力丝线绣了一丛虞美人。鲛人以藻织绡,逄风却能抽月华为丝,织月光绡。
他的手怎么这么巧?
白净修长的一双手,能刺绣、握剑、弹琴、提笔,也能杀人……他从前竟在这么一双好看的手留下了如此格格不入的疤痕。
南离将他的手捉在掌中,拇指一遍遍摩挲着深深浅浅的疤痕。
逄风:“你若想要,改日我多织几匹。”
暗门应声而开。
映入眼帘是一片猩红。这间密室的墙壁攀满了密密麻麻的红黑藤蔓,如血管搏动不止。
逄风的心脏处传来不适感。
幽荧是正神,这间密室阴冷邪恶的气息让逄风本能地抗拒。他蹙起眉望过去,却发现极为诡异的一幕。
这些血管似的藤蔓正源源不断地输送邪力,将它们输送进房间中心悬浮的碎片上。
那枚碎片原为青玉的模样,此时却已经血红得有些发黑。令逄风不舒服的邪气便是从中散发而出的。
逄风喃喃道:“左相……”
那是左相的灵力,与骸同源的脏污。
“宝贝,要不要我扶着你?”
南离虽这么说着,却已经将逄风揽入怀中,让他倚着自己。逄风的嘴唇已经有些发白了,却仍在盯着那枚碎片。
他与左相之间的因果极大。
若不是左相,他不可能走上仙路。换句话说,逄风的修为是左相予的,欠了天大的因果。因此他每次遇到这灵力,心脏便会痛。
但南离不是。
南离是妖,天生就能修炼的,不欠因果。因此逄风才要他去与左相抗衡。
逄风攥着心口的衣物:“鸿鹄君的仙体可能取不回来了。”
这枚碎片是鸿鹄君的本命灵羽所化,可它已然被左相的灵力污染了。逄风不用查看,便知另外四枚碎片也是如此。
可鸿鹄君的仙体并没有死去。
就连心念钟,也依然在持续跳动。
仙体……恐怕已经开始骸化了,真仙之体若是化为骸,整座焆都乃至凡间都——
南离叹气:“师兄早已预知到这一结果,他先前就言不必拿回仙体,只是万万不能让他的仙体助纣为虐。”
金白火焰升起:“毁了它?”
逄风抿唇:“焆都的平衡会被打破。”
逄风伸出手:“我会洗去这灵力,再在其上留一道神识烙印,其余先不必管。等到四极大陆合一,再随机应变。”
……他没有告诉南离这很难。
他的灵力一接触到黑红的脏污灵力,痛苦便席卷全身。左相的灵力不属于五行中的任意一种,充斥着黑暗与恶意。他的心脏像是被撕扯着,痛彻入骨。
他已经很久没这么痛了。
南离时刻留意着他细微的表情变化,果断掐断了他的灵力,不容置疑道:“我来。”
逄风难以置信地望过去,南离攥住了他的手腕,他的灵力取代了他的,与黑红的恶意分庭抗礼。
整个焆都的疼痛与恶意向他倾倒过来,南离紧咬牙关,却难掩指尖颤栗。
他却在笑:“不会再让你痛了。”
逄风:“!”
黑红的灵力如附骨之疽,在南离的手臂上留下了烧灼般的丑陋痕迹。
逄风几乎是有些颤抖地咬开自己的指尖,塞入南离的口中:“……你喝一点我的血。”
第172章 昙花
甫一接触那流淌的黑红脏污灵力,无尽的恶意与绝望的尖啸便向南离席卷而来,妄图侵蚀尽他的人性,此时他眼前已只剩血红一片。
人性是善恶兼备的复杂东西,而这脏污的灵力却在尽可能激发恶的一面。
南离的眼前又抑制不住出现了那一幕。
左相的手中挣扎扭动的狼崽,自己的同胞手足,在尖细的惨叫中筋断骨折,碾作肉泥。而自己却无能为力。
雌狼被捆住四肢,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它被开膛破腹,炼成傀儡。雄狼为了引开追兵,活活死在乱箭之下。他们斩下它的头颅,挂在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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