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戒帮萧拂做过武器,而且他和萧拂的关系似乎还挺紧密——
宗戒从进入调查局第一天的归档信息,就是萧拂签的字。他的领导一直是萧拂,没变过。
哪怕后来通过了武器制造师的考核,成为了首席,他也没有独立出去单干,依然保持着每个季度把工作总结拿给萧拂签字盖章的习惯。
萧拂早期给宗戒的评价很苛刻,经常给出“异能极好体能极差”“晨间拉练缺勤惯犯”“该员工对待作战训练态度极其敷衍,建议严查”等评语。
后来宗戒转正了,萧拂的评价变得温和些,偶尔会给出“有进步,但建议加训”的鼓励。
到了宗戒在调查局第三年之后的归档资料,萧拂就已经明显对这个下属满意起来,评语上各种花式称赞,“不错”“进步很大”“再接再厉”“工作认真但加班陋习建议改正”。后面附赠各种笑脸,大拇指。
雁风浔其实不是很在意萧拂如何评价下属的工作能力,但他对这些内容看得很仔细。
在这些密密麻麻的字迹里,雁风浔寻找到了很多年前萧拂的痕迹。
他很感激宗戒,这种无聊又没什么意义的工作总结,宗戒写得非常详细认真,哪年哪月哪一天,萧拂下达了什么重要指示,传达了什么精神,他都写在上面——
大概也是因为,宗戒在调查局的工作内容比较单一,除了研究武器,平日里也不会做别的事。所以把和领导有关的内容都写上来凑数,以显得他这段时间很勤奋,成果颇丰。
宗戒甚至连萧拂在某一场总局大会上,对局长和副局长们拍桌而起,指着手表说“能不能别在我下班的时候开会”这样的细节也写了下来。
并在下面附赠了一句:领导很有时间观念,我已深刻学习。
更可笑的是,萧拂在这一段话上面用红色的笔圈了出来,评了个“不错,学习能力很强”。
雁风浔已经不知道萧拂到底是故意逗趣反讽,还是认真地在夸宗戒。
那时候萧拂也很年轻,二十来岁,没比今天的雁风浔大多少。从这些只言片语,就能感觉出她的性格以及说话做事的风格。
雁风浔觉得很神奇,干掉的墨迹里藏了一个年轻的萧拂。
他也不知不觉在脑子里描摹出了自己年轻的母亲,然后死活没想明白,萧拂怎么看上雁江的。
雁江这人,强势,独断,脾气火爆,骨子里的大男子主义,恐怕只有如今对一切都无可无不可的辛息才能忍受。
以萧拂这样敢和局长们叫板的性格来说,雁风浔很难想像她年轻的时候,是怎么和雁江谈恋爱的。
他就这么慢慢研究着,在秦招的办公室坐了一上午。
秦招打开门进来的时候,看到雁风浔坐在沙发上,身体向前躬,手肘稍稍撑着膝盖,头低垂着,看不见表情。
他以为雁风浔这么坐着睡着了,于是走过去想把他扶进里面的休息室。
手刚一碰到雁风浔,忽然被轻轻拽了一下,身体往前扑去,雁风浔抱住了他的腰,脸颊贴在柔软的肚子上——虽然秦招的腹肌很结实,但他努力放松了。
他不知道雁风浔怎么了,轻轻摸着雁风浔的头发,又顺着耳朵一点点揉搓,没有开口,是想让雁风浔再缓缓。
好几分钟后,雁风浔哑声说:“我得去找一趟外公。”
“找辛霍?”秦招有些惊讶,“我也要去找他。”
他把上午开会时听来的消息告诉了雁风浔,说如果要追查练寿夫的事,就必须要先为调查局找好下一任的局长。而现在最好的选择,是辛霍。
“你的意思是,要去请他来重新坐上局长的位置?”雁风浔拉过秦招的手,直接把人按下,让秦招屈膝坐在他腿上。
这个动作其实对于腿长的秦招来说,不算很舒服,但他看雁风浔抱得很顺手,也就没有拒绝:“不确定辛老会不会接受,但无论如何也要去拜访他一次。我想问一问二十年前的事。”
“他不会说。”
“我知道。”
“你的意思是……”雁风浔看着秦招,然后蹙了眉,捏住他的脸,“你胆子不小,想共感我外公。”
“你妈妈的事,折叠空间的事,包括雁飞霄……这些恐怕都和练寿夫脱不了干系。包括二十年前,练寿夫究竟凭什么坐上局长职位,真相只有辛霍最清楚。”
秦招按住雁风浔的手,把他的指头捋直,歪着脸贴他掌心,“练寿夫现在行踪不明,共感辛霍是最快也是最有用的办法,你不要生我的气。”
“我怎么会生你的气。”雁风浔想了想,说,“但我外公势元好像比你高?”
“我不确定,不过反正也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势元比你高,你就不能共感了。”
秦招用一种很轻松的语气脱口而出:“我可以提前让自己的势元先突破一定数值,以前做特殊案件审理的时候也会这样做。”
“提前突破?”雁风浔琢磨了一下,替秦招说清楚了,“就是提前把自己弄伤。”
秦招本来要点头,随即愣住,捂住自己的嘴,有点紧张地看着雁风浔。
他以前是经常用这种办法提高工作效率,但他不久前才答应了雁风浔,不要以自我牺牲为代价去完成任务。现在说这种话,就有点故意找茬的意思。
秦招脑子一转,想了个说辞,道:“你别担心,这种程度的受伤,并不严重。就只是很轻微的……”
雁风浔敛了眉,忽然就把手从秦招的脸颊旁拿开,不让他蹭了,
秦招愣了一下:“如果你觉得不好,我就不做了。”
雁风浔没理他,手往兜里放。
“我真的不做了,不共感了,也不会弄伤自己。”
“你做吧,没事。你让他们使劲揍你。”雁风浔没看他,手在兜里掏什么。
“……”秦招真怕了,抱着雁风浔的脸到处蜻蜓点水地啄着,然后轻轻咬他的嘴角,“真不是故意的,阿浔……宝贝不气。”
雁风浔轻轻哼笑,还是没理他。
“你在对我使用冷暴力吗?”秦招臊眉耷眼。
“哪儿学来的词。”雁风浔看他一眼,“我是那种人吗?”
他的手终于从兜里掏出来一个东西。
秦招低头看了一眼,是个小塑封袋,看着有点像调查局用来装案件证物的那种材质。但规格小了很多。
“这是什么?”
“自己看。”雁风浔把它摊在掌心,给秦招看。
秦招用两根指头捻起小袋子,剥开它的开口,从里面取出了两枚精致的耳钉。一枚是黑色,一枚是红色。
秦招觉得不太可能,但还是问了一下:“是给我的礼物吗?”
他知道雁风浔不可能用一个塑封袋装礼物,而且自己没有耳洞,也不可能戴耳钉,但除此之外,想不到这个耳钉的用途。
雁风浔看着他,笑了笑:“对啊,是给你的礼物。我们一人一只。”
“我……”秦招对他的话深信不疑,本来想说自己没有戴饰品的习惯,但又不想让雁风浔失望,于是捡起黑色那枚,说,“谢谢。”
雁风浔摇摇头,还是摊着手心,道:“黑色是我的哦。”
“哦,好。”秦招不疑有他,乖乖把黑色耳钉放回给他,自己拿走了红色的,他说,“等下吃了饭我就去找彭呸呸,她那里有针,可以穿个耳洞。”
“好麻烦。”雁风浔把黑色的耳钉捻在指腹间,左右看了看,忽然抬头期待地看着秦招,“耳针不粗的,我帮你戴,好不好?”
“现、现在?”
秦招有些怔愣。
他和雁风浔不同,雁风浔两边耳朵都有耳洞,而他却从来没有碰过这些小饰品。现在戴,就意味着,雁风浔要直接用耳针顶破他的耳垂,生生凿出个耳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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