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辛霍要拦,他还真就只能眼睁睁放雁风浔和秦招走了。
辛霍没有理会他。
裁决很快发出荧荧微光,属于审判之力的能量释放出来。
雁江谨慎地用自己的能量场挡了一下,却意外发现,他没有受裁决攻击。
“咳……”
秦招忽然感到身体一重,整个人无法支撑,半跪在地,呼吸急促心跳加快。好像有无数只手攒住他的喉咙,罪恶感将他包裹。
辛霍审判的对象竟然是秦招。
“秦招,越强大的人越要懂得克制。你应该知道你的异能有多危险,连你自己都掌握不了的力量,不应该随便使用。”
辛霍的目光充满悲悯,言语温柔,但说的话却冰冷无比:
“今日我对你进行裁决,是希望你明白,这世上到处是比你弱小的人,但你没有资格轻易定夺他们的生死,更无权以强大为由凌驾于法律道义伦理之上。若你依旧傲慢,曾被你杀死的一切今后每分每秒都会在天平的另一端,审判你的灵魂。若你认罪,我便允许你在这一刻忏悔。”
话音落地,秦招感到自己浑身血液倒流,从五脏六腑挤出。
他进入了强制认罪回想。
那些曾经被他视为无足轻重的厮杀,在这一刻变成了压在肩头的千斤重债。
他并不痛,甚至并没有受到直接攻击。但他却无法使用异能。
这种回想建立在他自己的意志之下,倘若他认为他有罪,就会受到束缚。
按理说,就算秦招的共感异能被限制了,但攻击他的人也会在瞬间触发伤害反应机制。
可辛霍却没有半点承伤的样子。
这是因为,审判,带有一种特殊的属性:绝对中立。
中立属性的异能,通常都是防御型、功能型、或者治疗型,它们不具备攻击性,不直接伤害目标对象。
就像彭呸呸的疗愈,和边穆的盾,都是中立属性。
他们对秦招使用异能时,也不会触发伤害反应机制。因为他们本质没有攻击秦招。
辛霍也一样,他虽然使用了审判,但这种力量本质上不是攻击。
秦招现在看起来十分痛苦,跪倒在地,浑身颤抖,是因为他认为自己有罪,而且罪不可赦。于是身体被诱发出了认罪回想的状态。
这便是中立异能“审判”最为无解的一点——它让目标对象自我攻击。
雁风浔脸色沉下,想去扶秦招,却被拦住。
“外公。”
“他不会有事。”辛霍打断雁风浔,说,“‘裁决’的力量有限,最多两分钟,他就能恢复。”
辛霍之所以用武器“裁决”来控制秦招,而不是直接用自己的审判异能,就是因为他没有打算真的对秦招下死手。辛霍只是想拦住他。
“爸,宝刀未老啊。”雁江一看辛霍拦的不是他,心情大好,走过去挡在雁风浔和秦招之间,对雁风浔说,“臭小子,现在没人救你了,回你的公寓里好好待着!在你改掉破毛病以前,休想出门。”
离开前,雁风浔最后看了一眼秦招。
他以为秦招这样的人,拥有强大的异能,自然也会拥有强大的内心。
可那一刻秦招眼眶通红,神情悲伤欲绝,身体摇摇欲坠。
他脆弱到让雁风浔错以为,这个人即将支离破碎。
雁风浔被禁足了,手机没收,无法和外界联系。
雁江情绪向来不稳定,对雁风浔好的时候恨不能把什么都给他,但一被人拱火,他也能立刻拿走雁风浔的所有。
辛息就曾是拱火高手,偏偏雁江从来不觉得自己在没来由的发火。
他认为他对雁风浔的这些教育管制都是必要的。
所以这种程度的惩罚,在雁风浔二十年的成长岁月中,是常有的事。
可他一点都不着急。
凌晨三点的时候,躺在床上的雁风浔睁开了眼。
因为他听见窗子有动静。
“……这厮什么时候开始不走寻常路了?”雁风浔略微有点困惑,起了身,拉开了窗帘。
然后他傻眼了。
秦招的大长腿正努力挂在窗沿,手指扒拉着窗户缝。
整个画面不能说狼狈吧,但多少有点诡异。
雁风浔赶紧把窗户锁打开,拉住了秦招的胳膊。
两个人在月色下的窗台里外对视着。
雁风浔没忍住,夸了句:“6。”
正常来说,再强大的异能者,对于飞行都是有限制的。除非异能属性本身就有无视重力之类的附加能力,要不然雁风浔也不会大老远,专程跑去收录蒙德里托的翅膀。
因为很多时候,光是能飞,就已经赢了一大半。
他看秦招竟然能徒手来到十八楼,就不禁竖起了大拇哥:“你会飞?”
“不会。”秦招说,“爬上来的。”
雁风浔更觉得神奇:“厉害啊,这可是十八楼。”
秦招下巴微微一抬:“区区十八楼。”
自信。
只可惜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完,那只放在窗台上的脚就一个打滑。秦招差点溜下去。
雁风浔一把将他拽起:“……你要撑不住就别嘴硬。”
秦招冷哼一声。
雁风浔拉了拉他:“进来?”
秦招摇头:“你还跟我走吗?”
他现在有点不确定。
因为雁江的态度实在坚决,秦招担心雁风浔不敢违背父命。
“你自己爬十八楼都够呛,还想带我。”雁风浔要笑不笑。
“你要是跟我走,我就带你从正门闯出去。外面守着的人加一起也碰不到我一根头发。”秦招手指抠着窗户缝。
雁风浔嘴角的笑加深:“那我要不想走呢?”
秦招很认真地想了想,道:“我就爬下去。”
雁风浔觉得,他最后之所以答应秦招,完全是出于担心秦招摔死在小区里。
他伸手抓住秦招,秦招撑着他的手臂往里一滚,无声落地,站起来冲他笑。
雁风浔一看秦招那种嘴角抽筋的笑法,就忍不住也跟着乐。
“你不怕这次带我走了,彻底得罪军部?”雁风浔说着,很不经意地抬手给秦招拍了拍手肘上的灰。
秦招很坦然:“没什么好怕的,不管有没有今天这件事,军部也一样对调查局不爽。”
雁风浔就很喜欢秦招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他又问:“傍晚那会儿,我走了之后外公有没有为难你?”
“没有。”秦招说,“他说拦下我,只是不想我插手你们父子的事。我认同他的做法,如果当时不控制我,的确收不了场。”
“可你的表情看起来好像很生气,讨厌我外公?或者讨厌他的异能?”
“我不生气,但觉得奇怪。他的异能对等级比他低的人来说完全不可解,就算我的势元高于他,都会被限制一段时间。无论从力量上、还是他在全星系异能者心中的崇高地位,我认为至今为止,都没有比他更适合当调查局局长的人。”
秦招垂着眸,越想越没有头绪。
“高级势元本来就有长寿的基因,联盟政府里超过一百岁仍在当职的大有人在,可辛老他竟然二十年前就退休了,为什么?”
如果辛霍仍然是调查局局长,那么现在,军部也不可能事事都压调查局一头。
雁风浔对这个问题的答案也不是很确定:“大概是因为,我爸?”
秦招看向他。
雁风浔说:“二十年前,我爸和辛息结婚的事儿闹得很大,据说当时调查局和军部势同水火,坚决要求外公给说法:要么解除婚约,要么就革除辛息在调查局的职位。虽然后来辛息主动离开调查局,但外公处在这种尴尬的位置上,可能也觉得累了,所以不久后他也就跟着退了。”
这段往事,秦招自然也有所耳闻。
但他却看向雁风浔,反问了一句:“你认为是这样吗?”
雁风浔这才注意到,秦招的瞳孔在光线较暗的地方,会发出幽幽暗光,像两颗漂亮的绿宝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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