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风浔有些不高兴,埋着脑袋。
最糟糕的还不是他导致了这种情况……而是,就算已经出现了这样的情况,雁风浔心里也没有觉得愧疚。
他很心安理得地认为,只要秦招没有受伤,就不是最坏的结果。
线索可以再找,但秦招就是必须毫发无伤。一点小伤也不行,雁风浔看不得。
雁风浔清楚知道自己的自私,他本来骨子也不仁慈,不善良,偶尔还抛弃道德。装好人不容易,遵纪守法全靠懒。他不关爱这世上的其他人,只要秦招无恙,死再多人他都不会眨眼。
但这个话当然不能够说出来。
说出来就“坏”,说出来招人唾弃,也不符合调查局特警们正义凛然的气质。
可别人怎么看他,都无所谓,雁风浔只怕秦招怪他。
——都是因为你让我戴什么耳钉,害我束手束脚,现在还耽误了我工作。
雁风浔怕秦招这么说,所以就算他没觉得自己错了,也要先认错:“对不……”
“对不起,我刚才脑子太乱,没有和你说清楚。”秦招语气有些急迫的抢先一步道了歉。
雁风浔呆呆地抬起头望着秦招,茫然地眨了眨眼:“嗯?”
秦招莫名的觉得他这个眼神有些可怜巴巴,他一把抱住雁风浔的脑袋,像平日里看技术部的人撸那只大缅因一样,指腹插入发间,轻轻揉了揉,爱惜地亲了亲雁风浔的下巴。
等他抹平雁风浔紧蹙的眉头后,才开口道:“林本桦的确死了,但不是我杀的。她来调查局之前就死了,出现在我面前的是林本桦的尸偶,你能明白吗?也就是说,如果我像以前一样,执着地想用伤害自己的方式去共感她,那结果可能就是我死。”
雁风浔眼睫蓦的一颤,刚想开口说话,就被秦招捏住嘴巴,他惊住:“唔???”
“你听我说完。”秦招怕自己又想刚才一样,忘记讲重点,于是迅速解释起了前因后果,“林本桦起初故意透露一些信息,强调她的势元只比我高了一点,言外之意就是,我只要稍稍牺牲一点,就可以提高势元共感她了。她明面上表现出抗拒审讯的样子,但话里话外却是在引导我赶紧共感她。”
而尸偶是无法被共感的,所以如果秦招真的这么做,结果就是无论怎么提高自己的势元都会失败。
他对疼痛不敏感,如果他发现自己一直共感不了林本桦,首先会怀疑是不是自己伤得还不够,然后不断地反复尝试。越伤越重,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恐怕也迟了。
“你知道的,我的势元一旦涨得太高异能就会失控,共感范围会扩散开来,到时候不分敌我,全都会死在我的能量场中。林本桦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她想让我的异能失控,这样一来,调查局就没有人敢来支援我。”
而尸偶刚好完全克制他的异能,林本桦一旦脱掉伪装和他一对一的作战,在属性上有天然的优势。秦招必然落于下风。
再加上林本桦的异能是“污染”,会对周围的人进行毒气攻击,中了毒以后势元将会被削弱百分之五十,同时不断受到污染攻击,持续性地流失生命力。
也就是说,那个时候秦招伤不了林本桦,而林本桦却可以杀他。
林本桦的圈套设置得非常自然巧妙,从头到尾都没做什么引起怀疑的事。
要不是到最后,她被秦招削掉脑袋,结果很快就长出了新的头颅,并且在众多异能的攻击下也毫发无损地破窗而逃,恐怕到最后他也不会把林本桦往尸偶上面猜。
因为她的行为太自然了。
她只是在利用秦招为人所知的习惯,并且差一点就成功。
“事实上……按我以往的习惯,可能确实会顺着她想要的去做。调查局所有人都知道,受伤对我来说习以为常,而且共感是最好的审讯手段,一点点牺牲而已,有何不可?”
秦招自嘲地说,“其实,当时审讯室的小杨他们已经在帮我准备启动刑讯装置了——就是那种用来审问犯人时用的电刑枪,很方便。我有时候急需提高势元就会使用它。电流穿透身体刺激神经,不会流血。”
说到这儿,他忽然被雁风浔瞪了一眼。
秦招赶紧闭了嘴,心里懊恼,不该讲那么清楚。他接着道:“大家一开始都以为我会选择照过去的规矩办,我自己也犹豫了。但后来还是决定放弃。”
他的手指点在雁风浔的胸口处,轻轻戳了一下,说,“因为我怕电流穿过这里的时候,你会痛。”
雁风浔握住他的指尖。
他想了想,如果秦招没听他的话,和那个尸偶纠缠起来,再被空间给带走,那他可能真会像陈厌青说的一样,炸个星球玩玩。
“这算不算弄拙成巧,歪打正着?”雁风浔扯出个笑。
“这不是歪打正着,我认为是你让我学会了更好的权衡生死。”
“那万一下次遇到更紧急的情况,理智地权衡以后还是必须要受伤,那你怎么办?”
“如果遇到不得不受伤的情况,我也能做出合理的选择。”
秦招伸手点了点自己耳垂上的那枚耳钉,说,“我的判断不会受到它影响。”
雁风浔嘴角翘起:“这意思是,遇到必须要受伤的情况,你就不管我了?”
“我就把耳朵割掉。”秦招说得很轻松。
“……”
“反正能长出来的。”
“你这么说是为了让我不要有负担吧。”
“你本来就不应该有负担。我听你的话照做,是因为我觉得你说得对。我接受了改变,也是因为我知道,这样的改变对我是好的。我的一切行为都建立在我可以为自己负责的前提之下,如果我出了事,那是我能力不够。不要你自责。”
秦招从来都是一个人格独立健全且内心强大的人,他对雁风浔说这一番话就是想告诉雁风浔,他的无条件迁就和温柔,不是因为他被雁风浔蒙蔽了双眼脑子不好使了,而是在于他本身愿意接受改变,并且可以为自己的决定负责。
当然,至今为止秦招一直很顺雁风浔的意,除了因为他的底线对雁风浔放得很低,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雁风浔有分寸。
雁风浔从来没有真的过分。
“知道了,你好有能力好有担当。遇到危险不想连累我,就打算割掉自己耳朵。”雁风浔调侃了他一句,还故意捏捏他的耳肉。
“你也可以告诉我怎么取掉耳钉。”秦招冲充满期待地看着他,“有办法的,对不对?”
雁风浔眯着眼,撞了一下他的鼻尖:“……秦招,你在套我的话。”
“没有啊,没有。”秦招摇摇头,讨好地蹭蹭他的脸,然后一本正经地说,“我割耳朵吧。”
雁风浔气得想笑:“你心眼变多了。”
“怎么不是变聪明了?”秦招反问他。
“你本来就聪明,只是以前的聪明用在工作上。现在的聪明,用在和我耍心眼儿上了。”
“怎么可能呢?”秦招把雁风浔的手放到自己的心口处,说,“你摸摸,我没有心眼。是很实在的一个人。”
“哈,你……”
雁风浔彻底笑出了声,秦招趁机亲了他一口。
“我喜欢你这样笑,你在开心,我能感觉到。”秦招用嘴唇蹭了蹭雁风浔,“但刚才你有点不开心,你在不安?你好奇怪。”
雁风浔被揭穿,却一点都不惊讶。
他发现秦招一直都是这样,不管有没有和他共感,都很容易发现他的情绪变化。因为秦招的眼睛一直注视着他。
他的掌心轻轻托着秦招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若有似无的吻。好一会儿才放开秦招:“我哪里奇怪?”
秦招说:“你有时候会在意一些我以为你不在意的事,”
“嗯。”雁风浔没有反驳,笑问,“比如。”
“比如……”秦招摸了摸自己的耳朵,雁风浔本来以为他又要提起耳钉的事,结果秦招却说,“比如所有和我有关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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