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说,至少你没有再想自杀。”
“可不敢再跳楼了,你都不知道,往下坠的那一瞬间我差点就灵魂出窍了!人还真是不能冲动,你以为自己想死了,其实可能骨子里还有求生欲呢。”
“那之后你们就成了朋友?”
“哪能啊!”林乐山一想到这个就乐,“我起初很怕他。你是没见过小时候的雁十,他眼睛里有刀子……秦队长你别见怪啊,我不是说他不好,但是雁十小时候和现在,变化挺大的。”
秦招没有说什么,只是很轻地点了点头。他当然知道,他什么都看见过。
“虽然我们没有立刻成为朋友,但是我努力地在接近他。”林乐山说,“他和我同龄,但是他比我高一级,那时候他都初三了,马上就要考高中。你想啊,这人长得又帅,脑子又好使,三观还超……不怎么正,但独特。反正我觉得他酷毙了。”
最初的那一年,他不觉得自己和雁风浔是朋友,总是下意识觉得自己是个跟班,对雁风浔唯命是从,讨好逢迎。
雁风浔一开始就烦他这个劲儿,还刻薄地形容他为“哈巴狗”,一天天就知道摇尾乞怜。
雁风浔被他缠得烦了,某天就直接扔了一大笔钱给林乐山,说:“想要钱我给你,以后离我远点儿。”
林乐山当时就觉得自己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他确实是在巴结雁风浔,但巴结的原因,是他想要和雁风浔做朋友,而不是想要雁风浔的钱。于是他气势汹汹地把钱塞回了雁风浔怀里,很有出息地说了句电视剧里常听见的台词:“有钱了不起啊!谁稀罕你的钱!”
雁风浔颇为无语地把钱收回:“随你。”
然而当天晚上,林乐山就苦哈哈地来找他借钱:“对不起,大少爷,上午是我不知好歹不识抬举……”
雁风浔:“多少?”
林乐山:“三百……”
“三百?”雁风浔有些惊讶。
“多、多了?那两百也行。一百也可以!实在不行……你看着给?”林乐山尴尬地解释说,“我网上兼职的那个人是个骗子,我忙了一周,不仅没给我发工资,还……骗走了我三百块生活费,我没钱吃饭了。”
“真行。”雁风浔都快笑了。
最终,雁风浔借给他五百。不是不想给更多,是给多了林乐山就跟他急,又要讲出那种让人起鸡皮疙瘩的话。
雁风浔一听他说什么“你们有钱人不能践踏我的尊严”就觉得浑身难受,他奉劝林乐山:“少看偶像剧。”
这些记忆,秦招其实都在和雁风浔共感时,或多或少地看到过,但从林乐山口中再一次听见,又是另一种感觉。
林乐山在雁风浔那儿得到的,其实并不只是经济上的救助,更多的是一种精神扶持。
雁风浔对什么都满不在乎的洒脱和随意,也让林乐山潜移默化地学了几成。每次林乐山觉得人生完蛋了,跑去和雁风浔哭诉,雁风浔都是那副懒懒的模样:“就这事儿?”他总能三言两语把林乐山的心结给解了,再告诉他:“天没塌就活着吧。”
林乐山忍不住感慨:“我就发现雁十这个人吧,真的很神奇。他有段时间在雁家也过得挺不如意的,但是他绝对不会像我这样成天哭哭唧唧怨天尤人,他会反击,而且一定是十倍百倍地反击。总之你找不出他的弱点来,他作为天生没有势元的人,在我们这个时代明明是弱小的,但却好像什么都不怕。”
秦招忽然想到什么,蓦的笑了。
林乐山直接吓呆。
他发现秦招笑起来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气场十分温和。
“其实秦队长,其实我也有个好奇的事儿……就是,你俩怎么……那个……”林乐山又纠结又挣扎,但是控制不住内心的好奇,比划了半天手语,涨得满脸通红,“就是你懂我意思吧?”
秦招当然懂,但他说:“不懂。”
可能也和雁风浔待久了,学了些爱逗人的坏毛病。
“我这样说吧,雁十这个人现在看起来好像特别好相处,但其实他骨子里还是像小时候那样,对谁都不待见。只不过藏得深了,没让人察觉出来。他说他有洁癖这事儿,最开始就是用来打发人的。他表面上可以装得和人特好,但打心眼儿里烦,谁一靠近他他就浑身难受,所以就说自己有洁癖,不跟人挨着。”
林乐山说了半天,才绕回重点,“但是啊,他跟你待着的时候,别说洁癖了,都恨不得长在你身上。而且,他好像突然收起了尖锐的那部分,变得温和了。你是用什么方法驯服了他啊?”
秦招看着林乐山,意味不明地挑了挑眉:“打听这个做什么,你想学?”
“不不不!”林乐山赶紧摆手,“我不问了,我不想学!”
天地良心,他只是从来没有见过雁风浔在谁面前这样过,感到大为震撼,他绝对没有要驯服雁风浔的意思。他怕死!
这时,其中一间检查室的门打开了,里面走出来一个工作人员:
“下一组报名者请拿好资料,做好准备,两分钟后可以进来进行势元检查。”
秦招站起来,林乐山也跟着站起来,亦步亦趋。
随即,他忽然听见秦招说:“我没有驯,他也不用服。他依然有他的尖锐,他对世界的态度,他性格里温和与强硬的部分我都见过。我觉得都好,我都喜欢,也不想改变任何一点。你说过他像疯子,巧的是我也不太正常。就这样彼此适应了,不需要方法。”
林乐山张了张嘴,好像十三岁那年自杀未遂的心情死灰复燃了。
他从秦招身上见识到了和雁风浔的性格异曲同工的地方。他们对外界都充满了不在意,这是一种坦诚的傲慢,骨子里的洒脱。
“真酷。”林乐山嘿嘿一笑,“听起来像天生一对。”
秦招看他一眼:“我喜欢这个词。”
候检区的报名者开始陆陆续续往检查室走的时候,大厅的门忽然拉开,从外面又走进来一队,准备候检的A级异能者。
他们俩往检查室走的这两步,听见那些人叽叽喳喳地在聊天,好像很兴奋的样子。
“真的很帅啊……可惜不知道他究竟看上谁了。”
“他也跟你握手了吗?”
“他跟我朋友握手了,但是只对我笑了一下。”
“你们说,他会不会是哪家媒体的记者,来暗访参赛选手?”
“有可能,要不然他干嘛对我们的异能问得那么仔细,而且还只和那种属性最强的参赛者握手。有个自然系的异能者,控风控雷,属性特别强,是决赛种子选手。他和人家拥抱了呢!”
“也可能是那种搞地下赌博的!每年都有人拿参赛者下注,他可能在选潜力股。”
“哪有你们说的那么夸张,我倒觉得他只是单纯的健谈,爱交朋友。我和他握了手的,他手指又长又有力,哇,我简直不能想象如果他抱我是什么感觉!”
检查室的门一关,外面的闲聊声被隔绝开。
林乐山看着秦招一脸沉思,轻声问了句:“秦队长,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秦招目光淡淡,声音低沉:“我在想,有些人的洁癖是不是好得太快。”
“本末倒置?这个异能听起来好特别。”
“当然特别!特,别,强。”
“哇,厉害。”雁风浔鼓掌,对面前这个身高不足一米五的男人致以崇高的敬意,“所以看具体是什么能力呢?”
“只要我对一个物体——不管是死是活,是静是动——使用本末倒置的异能,瞬间就可以让他们的某个属性产生颠覆。打个比方,如果有人正在朝前走,使用异能后他就会倒退。光这一点就很强了!”
“……哇。”雁风浔很捧场地笑了笑,然而实在说不出违心的夸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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