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长忌眼神渐渐幽暗:“是。”
男性Omega怀孕生子的例外比比皆是,可死亡率也一样是最高的,黎因的情况特殊,他的血,他的信息素,他的身体,样样都在雷线之上。
他怕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会灰飞烟灭。
黎因坐在副驾驶上,拍拍自己的小肚皮,懒懒的躺下:“我不怕,裴会长想不想知道为什么?”
——
到了医院,秦亚东临时加班早就带着人在门口准备好。
黎因在来的路上裤子已经有红色,如果只是普通的破水,恐怕还需要再等一等,有些许红色,那就说明需要火速检查,今夜需要提前手术。
换了病服,戴了手环,打上止痛泵,黎因一点都不痛,蹦跶蹦跶的坐在瑜伽球上骑马。
从检查到确认手术方案,六个小时。
黎因中途睡了一会,早上开始戴吸氧面罩,需要等他肚子开始痛的时候才能手术。
裴长忌趁着他睡觉的时候将耳朵贴近他圆滚的像小皮球一样的肚子,整个孕期黎因的胎动很少,宝宝乖的让他时常担心会不够健康,不过此刻却意外活泼。
裴长忌的耳朵刚贴上黎因的肚子,里面的小孩上来就是一脚,动来动去,活泼极了,胎心有节奏跳动。
此刻裴长忌清楚的感受到生命。
曾经,他并未对一个孩子有什么期待。
或许是因为他的童年并不顺利,又或许是他父母缘分太浅,无可奈何的留下这个宝宝,他除了觉得黎因的肚子大了些,对于即将到来的孩子没有任何感情。
原本这辈子他也没打算有一个家庭。
如果黎因没有出现,他或许会孑然一身,就这样一辈子。
但如今,他听着这个即将出世的孩子有节奏的心跳,混合着黎因的心跳声,耳边响起刚下车时黎因告诉他为什么不怕手术的原因。
不是因为他小时候做过太多实验和手术。
也不是因为他在医院的时间比在家里的时间还长。
黎因被他抱在怀里,勾着他的脖颈,被放但病床上的前一刻在他耳边说:“因为裴会长在,我永远都不怕。”
“裴会长一定会和神灯许愿,让我们一辈子在一起,对叭。”小茉莉耸着鼻尖,笑盈盈的贴近他的脸颊,啵唧亲了一口。
轻而有力的心里话,笑的发甜的黎小兔。
裴长忌心不慌了,他要解决一切,给黎因活下来的保证,他要一家三口,他要阖家团圆。
天亮,手术准备中午开始。
护士进来先抽了两管裴长忌的信息素注入止痛泵,降低手术中止痛药对黎因的伤害。
黎因的一个器官数值不在正常范围内,心脏。
以前黎因听不得大声响,会让心脏受惊,此刻止痛泵加的太多心脏负荷太高,脉搏跳动缓慢,手术中要全麻。
被推进手术室之前,黎因的肚子但是不痛,只是他又饿了。
麻药马上起作用,他眼前晕晕乎乎,拉着裴会长的手虚弱的说:“你去对面吃一碗福鼎肉片嘛,吃早饭~”
话闭,然后脑袋一歪,呼呼呼睡着了。
裴长忌脚步匆匆,跟着推床到了手术室门前,看着手术室灯亮起。
这一层人很少,电梯灯一亮,连宋带着林家夫妇和林词来了。
林词也长着一副标准Omega的样子,也瘦。
自从林词的身体指标合格后,每两个月都要抽200cc的血到血库中备用。
“裴总。”他礼貌的问好。
裴长忌简单嗯了一声,绕过他告诉连宋:“一会如果血库告急,立刻安排抽血。”
连宋问:“您去哪?”
“黎因让我去对面帮他吃一碗……福鼎肉片。”男人头也没回,背影冷峻。
他的声音轻飘飘在空中消散,眼眸中没有任何阴霾。
黎因或许只是不想让他在门口苦等。又或许是心疼他没吃早饭。
哪里来的福气呢?
他的小兔,怎么这么好。
这句让他吃早饭,恍若来自天际的绵绵情话,让男人转身离开时的那一刻眼眶发酸。
连宋望着男人离开的身影,见裴长忌的用手擦了擦脸,无法确定这位无坚不摧的老板是不是流泪了。
一碗福鼎肉片,热乎乎,在初春的中午肉丸漂浮,汤底清淡,裴长忌坐在椅子上:“老陈,打包一份。”
“裴会长。好久没来啦,怎么上次的小朋友没陪着你来?”陈老笑呵呵的给他把另外一碗放进锅里煮起来。
裴长忌没回答,从他的摊子上顺手拿着烟:“火呢?”
“这。”陈老给他点上。春风一吹,火机上的火焰明明灭灭,像是中午的太阳把烟点燃。
“第一回吃你的摊,那是十几年前了。”他回忆道。
陈老:“可不,那时候你年纪还不大,现在成家立业可有出息了!你母亲肯定骄傲!”
裴长忌抿唇一笑,想起十几年前母亲去世后的那个下午他在这吃了一碗,自己回了裴公馆,从此多年孤独,不知今天结果如何?
他的小兔这么乖,这么可爱,若是没了他……自己要怎么办?
钱赚够了,看不惯的人也死了,了无牵挂,这世上不过只有黎因一个了。
他看着碗中漂浮的虾皮,呼出一口白雾,辛辣之感从他的喉咙一路进到肺腑,尼古。丁的缓和着他从医院出来便开始狂跳的心脏。
并没有开静音,可他的神经却紧绷着,生怕连宋随时一个电话过来,告诉他黎因的情况不好。
脑海里一遍遍放映着黎因进手术之前勾着他的手指说:“你去对面吃一碗福鼎肉片嘛,吃早饭~”
裴长忌微附着身子抽烟,脸部线条僵硬,他想,如果是自己在手术室里,黎因会想什么呢?
如果自己要死了,他乐观的小兔会怎么样?
这个问题的答案并不难猜,因为黎因的心思透明,了解他便会知道他傻傻可爱的样子。
黎因天真,一定会捧着这碗福鼎肉片把嘴巴塞的满满登登,大呼好吃,歪着他的兔耳朵,拧着眉毛认真思考。
他对死亡有恐惧吗?
裴长忌记起他在火场里,大声抱着他哭,说害怕自己再也见不到他的时候,黎小兔不怕死,怕不能和裴长忌死在一起。
对,他的小兔一定会大声说:“我可以和裴会长死一起嘛!”
然后继续吭哧吭哧的吃肉片,加点醋,加点麻油,吃的兔尾巴晃晃摇摇,还会因为自己想出了一个永远在一起的方法而高兴。
裴长忌光是想到这个画面,他似乎都看到坐在桌子对面的黎小兔在冲着他笑,自己也被这个场面弄的发笑。
是啊。他担心什么呢。
就这么一个宝贝,如果没了,自己也跟着他就好,别紧张,裴长忌。
他踩灭香烟,烟灰随风而去,残余的火星在空中纷飞,落在叶片烫出黑色的点,很快,火星灭了。
医院手术室的灯随着闪烁,明灭。
裴长忌拎着一份打包好的福鼎肉片回来,手术室门打开,秦亚东戴着口罩让他签病危通知。
下定了决心,裴长忌不再慌张,沉稳的落笔签字。
连宋反而有些慌,林词已经带去抽血了,就怕把他抽干也不够用。
黎因的心脏负荷承受不住全麻,麻药推进太多会让他的心跳加快,几次差点心脏病发。
“不知道麻药能撑到什么时候,再加,怕他会下不了手术台。”
裴长忌一边换上无菌服,一边调整急促的呼吸:“抽我的信息素。”
“信息素不够支撑他的痛感。”
“我只能再推一些全麻,具体会发生什么无法确定,需要你安抚他的心跳。”
裴长忌换好无菌服跟到手术室内,他只能坐在一旁,听着心率仪有节奏的跳,握住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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