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故压根没看他一眼,径直离开。
留下病房三个人沉默。
最终还是助理硬着头皮问:“先生,您跟小陈先生又吵架了?”
陈鸿禹一听就来火:“塔克洛都知道我是为他好!他却跟个养不熟的白眼狼一样!我让他玩了这么多年!他也该回家了吧!?”
助理头疼,小心地说了句:“先生,您有没有想过,您真的不该说小陈先生是「玩」?”
陈鸿禹:“他那不是玩是什么?这么大一个产业他不想着继承,就爱他那破画,画画有什么好?多少画家饿死在桥洞底下?!他要不是我陈鸿禹的儿子,他一幅画卖得出这么多钱吗?!”
助理沉默。
他很想跟陈鸿禹说,陈故第一幅画是在署名的情况下卖出去的,那时候没有人知道sleep就是陈故,是陈鸿禹的儿子陈故。
而且之后也有很多出版社亦或者工作室想跟陈故签长期合同,那些合同还是允许陈故接外单的,年薪虽然比不得他们这些资本高,但对于寻常人家来说,也是天文数字了。
但是他也清楚。
对于年薪几千几百亿的陈鸿禹而言,一年赚个几千万、几亿真的算不了什么。
陈鸿禹从小就没有什么目标和梦想,就喜欢钱,所以他不会明白像陈故这样拥有喜欢的事物,并且能够在喜欢的领域里拥有成绩、还能养活自己,对于陈故而言就足够了。
——
陈故从医院出来后,也不知道自己是抽了什么风,去了陈鸿禹住的地方一趟。
密码还没改,这点让陈故站在门口伫立了会儿。
他有多久没有来这了?
自从十六岁生日那天,看着陈鸿禹带了个只比他大四岁的大学生回家,要他喊她妈妈,他第二天就去卖了陈鸿禹几个藏品搬出去后,就再也没踏入过这里一步。
陈鸿禹从小就是少爷,被捧着长大的,陈家扎根在国外,但国籍一直没改。
他很会享受,独栋别墅不仅有室内外泳池,还有庭院,这个房子,还是这样繁华到令人惊叹,也空荡到让人恐惧。
陈故只踏进了玄关,就没有再进去一步了。
因为他看见摆在玄关里的照片。
那张照片在这儿挂了很久很久,是年轻的陈鸿禹抱着他,那时候他才多大?
五六岁吧,反正小小的一个,望着镜头不太开心的样子,但陈鸿禹看着他却满脸笑意。
陈故关上了门,没有回公司,而是在车里静坐了会儿。
正好江眠的消息进来:“下课了,你从医院出来了吗?”
陈故看了很久江眠这两个字,忽然想到什么,动手改了个备注。
【我家的:?已读不回?】
望着这三个字给自己发消息,陈故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才消散。
他勾唇,直接给江眠拨了个视频过去。
江眠没有秒接。
陈故也不急,铃声响到最后一秒都要自动挂断了,江眠那边才匆匆接起来。
率先进入屏幕的,就是江眠那双有些冷情的柳叶眼。
“我在外面。”江眠戴着耳机,小声说:“刚下课,到处都是人,勉强找了间空教室。”
他微顿,还不等陈故说话,就拧着眉看陈故:“你最近是没怎么休息好吗?”
陈故扬眉,本来是想笑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在江眠这句话里莫名有些鼻酸:“怎么这么问?”
江眠认真道:“有黑眼圈了,而且感觉你看上去好累。”
“不能休息一下吗?”
陈故动了动唇,第一时间没有发出声音。
江眠察觉到了他的状态不对,拧起眉:“陈故,你怎么了?”
“有点难过。”陈故垂下眼,不敢和江眠对视,低沉的嗓音带着沙哑:“江眠,我是不是很没用?”
江眠眉头皱得更深,他还没说什么,陈故又低声呢喃了句:“我想回家。”
“想去找你。”
“好想抱你。”
“今天下午没课,明天周三公休日。”
江眠没有再追问他怎么了,而是道:“后天我只有选修课,教授都很喜欢我,我可以请假。”
陈故的眼睫抬了抬,就听江眠平静而又果断道:“给我个地址,我借我哥的私人飞机,待会就申报航线去接你回家。”
他不知道陈故是受了什么委屈,但既然陈故在那边不高兴,有人让他难过了,那他就去把他带走。
他的陈故那么好,不该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被人欺负、否定。
江眠对上陈故有点泛红的眼眶,跟着鼻酸了一下,但还是注视着陈故的眼睛,一字一顿、认真地告诉他:“陈故,你很优秀。”
他说:“你是我见过最优秀的人。”
作者有话说:
到底是我脆弱了还是怎么了呜呜呜写的时候哭了一遍检查错字的时候还是鼻酸了一遍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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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陈故没想过江眠会这么说。
其实话刚出口时, 他就有点后悔。
虽然平时总喜欢在江眠面前装可怜委屈,但那时候他是装的,他是处于游刃有余的状态的。
可现在不同。
陈故不愿意让江眠觉得自己脆弱没用。
但江眠的反应, 让陈故那点要强的心理, 连带着那些压抑的、痛苦的情绪一起消散。
陈故勾起唇,眉眼终于荡漾开笑意:“眠眠, 你好帅啊。”
江眠已经有点习惯陈故这些夸赞了, 他还拧着眉:“给我地址。”
“不用。”陈故轻声道:“我就是刚刚有点难受,现在跟你聊几句了,就好了。”
见江眠还皱着眉, 陈故又哄道:“你要是还在假期, 我肯定会让你过来,但是你现在开课了,我这边还有很多事没有处理。”
陈故说:“过来之前我跟你说过的,我想做个了断。要是这样不明不白地跟你回去了, 之后又是一堆事。”
江眠抿住唇:“可是你……”
“心疼我?”
陈故低笑:“还有你心疼我我就很开心了, 也更要好好处理这边的事。”
江眠不说话,只望着陈故眼下的青黑, 是真的心疼。
之前他在陈故家的时候, 不是没有见过陈故熬夜画画, 但那个时候江眠从来没有说过什么,因为画画后的陈故, 看上去虽然疲惫, 却也全是满足和愉悦, 快乐可以从他眼里读出来。
那种状态, 和现在是不一样的。
为了自己喜欢的事去辛苦, 不叫辛苦。
但为了自己不喜欢的是去辛苦, 那就叫折磨了。
江眠不想陈故这样。
可陈故说的也对。
人在这世上总有很多牵连,而且他该尊重陈故。
只是……
江眠轻声问:“陈故,你真的想断干净吗?”
陈故动了动唇,没有第一时间出声。
两人安静了下来,江眠那边有一些零碎的声音传到陈故这,但陈故这里却没有多余的声音传给江眠。
就好像两个人的世界。
陈故是孤寂的,他看着好像做什么事都游刃有余,仿佛社交场上的王,但其实他连交心的朋友都没有一个。
“我不知道。”
陈故终于出声,他低低道:“其实如果我想断干净的话,早在陈鸿禹当年车祸的时候我就大可以不管,把他给我的股份全部还给他,但是我没有做到。”
陈故有些恍惚:“江眠,你知道吗?我记性其实不算是很好,可我记得很清楚,关于我小时候的那些事。”
他说到这时,江眠就已经明白了什么,哪怕陈故没有详说,只是转头轻哂了声:“人真是矛盾的生物。”
“因为人拥有比其他生物都要复杂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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