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陈故的手,看上去不像是用来干这些的。
更像是摆在橱窗展览的艺术品。
陈故也没有揪着他不放:“想吃什么?”
“还能点菜?”江眠是真的有点惊喜。
陈故扬扬眉,笑得懒散:“你别看我这样,我很早就一个人生活了,总不能饿死自己?”
江眠一怔,下意识地回避了家庭这个问题:“那,可乐鸡翅可以吗?”
陈故故意沉默了下,然后叹气:“点得真好。”
“你不会吗?”
“是家里没有可乐也没有鸡翅。”
陈故掏出手机,点进外送软件,径直进入生鲜超市:“还有别的想吃的吗?”
江眠是一个很不习惯麻烦别人的人,所以他慢吞吞道:“要不,算了?你家有什么就做什么吧,我不是很挑食。”
陈故没有退出软件,他单手输入了鸡翅的拼音:“我这没有「算了」这道菜。”
他声音含笑,江眠知道他是在开玩笑,但是接不上话。
江眠是真的很不擅长接玩笑的。
大概是今天气氛太奇怪了吧。
江眠想。
不然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冲动,去问陈故一句:“为什么?”
因为喜欢他?所以对他好?
话出口后江眠就有点后悔,但陈故没有什么情绪,他随意道:“因为你说想吃。”
江眠莫名被击中了一下。
他心头倏地一软,说不出的情绪在蔓延,让他的语言系统绝大部分被本能支配,理智下线。
江眠慢吞吞道:“下次也没关系的。”
陈故挑眉。
他看向江眠,心情很好:“虽然我很高兴你定下了下次还要来我家吃饭,不过你这次想吃可乐鸡翅是这次的事情,万一下一次不想吃了呢?那岂不是吃不到?”
陈故说得很对。
但这是第一次有人跟江眠说这样的话。
江聊一是很爱他,但他太忙了。
小时候的江眠还会说想吃M记,那时候还没有外送。而因为总是得到「下次再」,下次着,下次着,他就不喜欢吃那些了。
陈故……其实也很好的。
“江眠?”
“嗯。”
江眠稍回神,语调都轻松了几分:“还想吃番茄炒蛋。”
陈故点头,又加了番茄:“还有么?”
江眠刚想说够了,吃不完了要,然后一想陈故那个饭量,他又憋了个名:“糖醋排骨。”
最后两人还敲定了个海带汤,陈故就收了手机:“对了,你有忌口或者什么过敏的东西吗?”
陈故这话问得自然,就好像话赶话问到了一样。
江眠也回答了:“我不吃芝麻、没加工的豆子,就没了。”
他微顿:“过敏的话…食物上没有。”
陈故偏头:“那就是生活上有了?”
陈易深没和他说过这些,他去问陈易深的话,太刻意。
陈易深就算再傻,也会察觉到的。
“唔。”江眠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我对雨水过敏。”
“不过不是很严重,淋到一点没关系,但从头淋到尾就会很疼,而且会红肿。”
陈故见识过各种过敏的,还是第一次听说雨水过敏,所以他有点意外:“好,我记住了。”
外送把菜送来后,陈故也终于松开了江眠的手腕。
他松得很自然,也没说什么,江眠已经习惯了的力度和温度撤离时,江眠还怔了下。
他垂眼望着自己手腕上残留的红痕,忽然又有点怀疑。
陈故的那个什么皮肤饥渴症,真的有那么严重吗?
其实松了手就有点不舒服、但因为注意到江眠饿了而果断抽身的陈故要是知道江眠在想什么,肯定会叹气,感慨自己在江眠那的信任值究竟是有多低。
——
江眠觉得自己就坐着等也不太好,但他进厨房,还没迈进去,就被陈故赶出去了:“你会做饭么?”
江眠实话实说:“不会。”
“那你就坐着等开饭,别沾一身油烟味。”
“我没洁癖。”
“我有。”
“?”
江眠莫名地看着他,真心不懂。
陈故有洁癖和他沾一身油烟味有什么关系吗?
这不是陈故不能进厨房吗?
陈故转了下手里用来划刀花的小刀,刀刃几乎是贴着他的指尖走的,他却连眼都不眨一下,甚至看都没有看手里能把他肉给削下来的利器一眼。
他望着被他喊停后就乖乖站在门口没动的江眠,觉得自己迟早要被江眠逼得做不了人。
他是有洁癖,那是针对江眠。
他不想江眠身上沾染上半点其他味道。
最终江眠还是回到了沙发上,坐下看法考视频。
主要是他真的不会做饭,让他进厨房,他是属于那种认不出盐和糖的人。
再说过分点,厨房杀手好歹还会开火炸厨房,江眠进去,还得先搜一下要怎么点火。
这顿饭虽然江眠的贡献为零,但他吃了很多。
比起陈故来的确差了不少,可比起平时来,那就是翻倍了很多。
而且江眠在陈故问味道怎么样的时候,也给予了肯定:“很好吃。”
他认真道:“比外面饭店好吃。”
他觉得自己的话太平淡,无法表达出他对这顿饭的赞赏,可他实在不擅长修饰,就连夸张手法都不会。
所以江眠只能再肯定地补了两个字:“真的。”
陈故失笑:“好了,我知道了。”
他漫不经心道:“喜欢就常来啊,江sir。”
江眠动了动唇,到底还是没有接这话,只是捧着碗喝汤。
见他又缩回壳里,陈故也不急。
和一个人拉近距离,是要有度的,一下子太着急,只会把人逼走。
因为陈故没有什么问题了,江眠也没有在这儿待太久。
毕竟还有半个月就法考了,他也不是什么大闲人,回去后还要看看书。
只是走之前,江眠站在玄关,背贴着门,还是迟疑地再说了遍:“你要是有事,就打我电话。”
他补充:“我们是朋友。”
陈故颔首:“嗯。”
他以为江眠应该要说拜拜了,可江眠还是没有动,只是低着头,仍旧像是在纠结着什么。
而且在这份纠结中,他身上还冒出了点微妙的情绪。
有时候,江眠也很难猜。
陈故也没打算去猜,人长了张嘴,其中有个功能就是说话:“怎么了吗?”
江眠微抿唇,斟酌了很久,才说出自以为很迂回的话:“我有时候可能没空,你也可以找陈易深,他是你弟弟,他会乐意帮你的。或者去医院,南界有一个精神医院很有名,我想那里应该有专门的人可以跟你接触……”
“江眠。”
陈故打断他,语气不再那样温和懒散,也没有之前那种楚楚可怜的感觉,反而是淡淡的,还带着点冷:“在你眼里,我是只要有人伸出手,就会牵上去抱上去的人?”
江眠一噎。
陈故语调平平:“我不是时时刻刻发丨情的泰丨迪。”
他的嗓音是真的很好听,这样说话的时候,带着浓烈的压迫感,偏偏这话又是有那么一点荤,让江眠的呼吸都不自觉地停了一拍。
陈故见他不说话,又轻叹,软了声音:“我很讨厌和别人有肢体接触,除了你,其他任何人碰我一下我都会……”
他本来想说「都会想要将对方的手打折」的,但一想江眠的专业,又把这句狠话生生咽了下去,改成了:“我都会反感,觉得恶心。”
“哪怕你口中的陈易深,我的弟弟也是。”
“医生说这是因为我心理上抵触、不接纳他们,这样的肢体接触反而会加深我的心理障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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