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顺安在市局吃了个闭门羹,就来找他。自从上回陈香里来过之后,卢飞翔就多了一个疑问——陈香里和傅顺安真的像沈维以为的那么善良吗?
那天他在陈香里眼中看到不应该存在的情绪——窃喜。沈维被拘留,陈香里到底站在什么立场会窃喜?
还有傅顺安,如果不是傅顺安,沈叔根本不会……
卢飞翔不愿意放任自己想下去,沈叔将所有罪行都扛在身上,为的就是保护想要保护的人,这些人包括他,也包括陈香里和傅顺安,他现在真的应该怀疑傅、陈吗?
傅顺安说:“我去市局见过老沈了,他状态还行,我会为他辩护,但是警察在场,很多事他都没办法告诉我。”
卢飞翔一惊,“你能见到沈叔?”
傅顺安含糊道:“使了些关系。小卢,你现在很关键,你能不能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我们一起来救老沈。我是不相信他会毒死牟典培,但如果他真的这么做的,我也可以将量刑辩到最低,三五年就能出来。”
“他……”卢飞翔话到嘴边,忽然感到一个极其强烈的矛盾感。等一下,傅顺安为什么会说不相信沈叔会毒死牟典培?谁都可以想不到,唯独傅顺安不能!
他盯着傅顺安,眸光越来越冷。傅顺安警惕地回视,“小卢,你怎么了?”
两人看着彼此的眼睛,像一场置身于黑暗深处无声的试探。两边吐出的都是剧毒的信子,短暂交锋,又都收了回去。
卢飞翔别开视线,将一堆盘子收回柜子,“抱歉,我有点不舒服。沈叔从来不跟我说家里的事,我只能猜到,他查到牟典培是凶手,所以……”
傅顺安的反应变了,那种刻意伪装出来的关心消失,“行,那我再想想办法。”
卢飞翔坐在打烊的店铺前,放在桌上的手机一直在震,是曾姝发来的信息,说薛斌要回国了,他们正在积极联系以前的同学,寻找真正偷窃东西的人。
“自我感动。”卢飞翔冷漠地自言自语,“现在做这些还有什么用?”
他忽然很暴躁地想删掉曾姝,什么补偿什么公道,他全都不要了,他也要不起。
他正要转身拿手机,视线中出现一个最近总是出现的身影。他胸口不由得紧了一下,站起来,“有什么事?”
凌猎往店里看看,“有绿豆汤吗?”
“已经不营业了。”
“那我去隔壁买。”
五分钟后,凌猎端着两杯冰镇绿豆汤回来,一杯分给卢飞翔。卢飞翔说:“你到底想问什么?”
“我看倒是你的问号比较多。”
“……”
“傅顺安来找你了?跟你说什么?”
“我没义务告诉你。”
“哟,这是想保护他?那他如果在欺骗你呢?”
卢飞翔沉下脸,“你知道什么?”
凌猎摊开手,“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猜,他跟你说见到沈维了?”
卢飞翔的表情一瞬间就让凌猎看穿,“那你也不想想,他本事有多大,在市局想见谁就见谁?”
卢飞翔喉结几番上下,似乎想说,但仍在犹豫。
凌猎说:“你知道陈香里和傅顺安是什么关系吗?”
“他们……不就是朋友?”
“沈维给你说的?”
卢飞翔沉默。
凌猎:“要不你还是自己去看看。反正你也不开店了,你去看看陈香里下班之后去哪里,再看看傅顺安下班之后去哪里。如果你有什么想法,记得联系我。”
喝完绿豆汤,凌猎啧了声,“没有你们沈老板熬的好喝,这间店啊,还是继续存在比较好。”
卢飞翔心里七上八下,对陈香里和傅顺安的猜疑越来越重。坐立不安之下,他换了一身黑色的衣服,戴上鸭舌帽,趁着夜色进入三院。
这天他什么都没看到,陈香里十一点多下班,独自回到租住的房子。但第二天下午五点,他看见陈香里离开三院时没穿护工服,而傅顺安在门口接她。
两人脸上都带着笑,陈香里还举止亲昵地推了傅顺安一下。
天气炎热,卢飞翔竟是有些难以呼吸的感觉。他立即给凌猎打电话,声音颤抖:“我看见傅顺安和陈香里在一起。”
凌猎:“那你有兴趣来市局一趟吗?还是我去接你?”
傅、陈已经驾车离开,卢飞翔像个木头一样站在烈日下,他的眼眶灼热滚烫,眼前的热浪仿佛变幻成沈维悲苦的脸。他替沈维不值!
市局,问询室。
凌猎:“你是来自首的吗?”
卢飞翔震惊,咬肌在脸颊上清晰浮现。
凌猎笑道:“那天你跑出去时,沈维就是这样站在我面前,说他要自首。”
卢飞翔眼里的红血丝像是要蔓延出来,他沉沉低下头,声音沙哑,“沈叔,对不起。”
凌猎:“道歉的话以后当着沈维说吧。现在,我需要你说出你所知道的真相。”
卢飞翔长叹一声,看一眼正在工作的摄像头,“沈叔是我的恩人,如果没有他的鼓励和收留,我可能会承受不住退学的打击,寻短见。所以我可以为他做任何事,他不爱跟我说他家的事,但相处得久了,我多少知道他的大哥被杀死,警方废物,十七年没有找到凶手。也知道他把陈香里当做亲人,傅顺安是他很感激的朋友。”
“他以前只是不喜欢牟典培,他说过,牟典培这个人品行不端,但不大可能是凶手。那天,是傅顺安告诉沈叔,凶手是牟典培。”
卢飞翔不由得咬住牙,“是傅顺安怂恿沈叔复仇!”
在卢飞翔的印象里,陈香里就像沈维的异姓姐姐,对沈维很照顾,偶尔煲了有营养的汤,会给沈维送来。他成为“老沈盒饭”的一份子之后,也能搭着沈维享用一碗。沈维把陈香里当姐、当嫂子,他就拿陈香里当婶子。所以那次看到陈香里被刘学林轻薄,他才会挺身而出,把刘学林揍一顿。
至于傅顺安,这位总是打扮得很周正的律师出现在他面前的次数屈指可数。但沈维跟他说过,傅顺安很优秀也很仗义,自己这些年多亏了傅顺安的帮助。退学那件事,沈维也向傅顺安咨询过,看能不能给卢飞翔洗清冤屈,回到校园。
那次是卢飞翔第一次与傅顺安见面,傅顺安很残忍但也很理智地告诉他,现实中不是所有错误都能被纠正,更不是所有吃过的亏都能讨回来,有人会带着冤屈生活一辈子,因为抗争的代价是渺小的他们无法承受的。
他问那自己该怎么办?傅顺安说,忘记失去的,把握现在,还想学医的话,就拼命赚钱,空余时间全部用在学习上,两年后去自考。
这两年,卢飞翔确实是这样做的。
如果说他有分出过精力思索什么事,那就是琢磨沈维家的命案。沈维不肯详细对他说,他就悄悄翻阅以前的报纸。他退学时医学院的图书证没有注销,他有空会去图书馆看书。
在那儿,他查到谭法滨和毕江两起案子,知道沈维和傅顺安一直没有放弃寻找凶手。不同的是,沈维在明,傅顺安身为法律圈的精英,不便自己出面,暗中为沈维提供线索。
那天,卢飞翔身体不适,下午干活干到一半,就晕倒在地,好在过了几分钟就醒过来。沈维不让他工作了,要送他去医院。
但店里就他们两人,去医院的话就得关门。卢飞翔坚持不让,穷嘛,有个小病小痛的,忍一忍就过了。
沈维叹口气,知道他怕影响赚钱,也怕花钱,于是去旁边的药店买了些药,让他去二楼睡觉。
餐馆说是有二楼,其实上面就是个矮窄的隔间,沈维自己也不住那里,实在累的时候休息一下而已。
卢飞翔吃过药后,昏昏沉沉睡着了,一觉醒来天都已经黑了。下午那种浑身沉得要命、脑袋疼痛难忍的感觉消退,他正打算下楼喝水,帮沈维搞清洁,忽然听见楼梯下传来交谈声。
楼上隔间和店铺之间有水泥地板,也有木板,木板中间有缝隙,他在上面,看得见下面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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