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沉蛟点点头。他没什么胃口,但鸡汤是同事的心意,而且接下来等着他的还有硬仗,他不能让身体垮掉。
喝完鸡汤,季沉蛟拿了毛巾去冲澡,再次回到办公室时,明恕已经在他的位置旁等着了。
“明队。”
“季队,你现在恢复工作了,萧局想和你碰个头。”
“行,再给我五分钟。”
重案队会议室,萧遇安站在一块写满了线索的白板前,那是在季沉蛟被限制行动时,重案队的其他人陆续写上去的。
季沉蛟来到会议室,打过招呼后,他迫切地问:“凌猎现在怎么样?”
“放心,他精神和心态都不错,刚才得知你已经解除限制,叫我给你带一句话。”
“什么?”
萧遇安笑道:“夏诚实,努力工作。今晚想吃麦当劳。”
季沉蛟:“……”
萧遇安指了指椅子,“坐吧。我知道你最担心的是凌猎,但现阶段重案队,甚至是谢队,可能都使不上力。凌猎和‘浮光’的负责人之一从小认识,对方又放了他一条生路,客观上来说,是从沙曼手上把他救下来,还干掉了沙曼等十多人,督察队认为凌猎和‘浮光’有利益交换无可厚非。”
季沉蛟皱着眉,沉默了会儿说:“但凌猎是特别行动队的人,他的过去是经过特别行动队严格审核的。”
萧遇安点头,“所幸凌猎有这一层身份,也有过去的实际功勋。我已经与许将交涉过,他们态度比较强硬,所以我会向特别行动队申请,走特殊渠道。”
季沉蛟问:“什么是特殊渠道?”
“特别行动队现任负责人沈寻,当年录用凌猎的负责人符衷符老队长,还有我签字背书。”萧遇安说:“另外,还要提供凌猎过去的功勋记录,特别行动队录用他的原因。只是后面这部分涉及保密规则,市级督察队这个级别不能查阅。”
季沉蛟眼眶发胀,声音也有些哑,“我能做什么?”
萧遇安顿了顿,目光与季沉蛟交织片刻,“凌猎这次带回来的线索里,有一条与你有关。”
“和我有关?”
“造成你师父宁协琛失踪的正是‘浮光’,他当时的线人言熙就是易容之后的柏岭雪。”
季沉蛟耳边震响,这个消息比他才是真正的喻戈来得更加悚然。他双目一动不动,脑子有一刻停止运作,几秒后才机械地说:“言熙……是柏岭雪?”
瞬息之间,仿佛一切疑问都有了解释。
当初在枫意山庄,他第一次见到柏岭雪,就觉得这人似曾相识,但他很确定自己从未见过对方。
原来那种熟悉,不是来自于相貌,而是相貌遮掩不住的内在。
还有,刚认识凌猎时,凌猎经常提出奇怪的点子,他看着凌猎,偶尔会想到言熙,觉得这两人有相似之处。
言熙就是柏岭雪,就是凌猎提过几次的阿雪,这两人幼年有着一模一样的生存环境,思考方式当然会相似!
季沉蛟捏住眉心,感到胃中翻江倒海。谢倾一直对言熙抱有偏见,局中很多人也认为言熙腐蚀了宁协琛,他却不断找理由为言熙开脱。
冰冷的事实摆在他面前,错的是他。他曾经将言熙当做小师父。
萧遇安说:“两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季沉蛟勉强振作起来。
萧遇安先说了柏岭雪接近宁协琛的原因,又道:“好消息是,宁协琛从头到尾都没有背叛警服,他活到了‘浮光’从玉容叹歌撤离之时,现在也很可能还活着。坏消息是,他可能受过重伤,生活无法自理,他发现柏岭雪的真实身份时,被柏岭雪伤害所致。”
季沉蛟双眼红了,“我师父,被‘浮光’囚禁了五年!”
“宁队没有放弃。”萧遇安说:“柏岭雪完成对沙曼的复仇,‘浮光’看似从夏榕市撤出,但后面肯定还有大动作。季队,只要他们没有对宁队下手,我们就有希望救下他。”
萧遇安走后,季沉蛟独自坐在会议室,看着不远处的白板,眼里却有些空。
当年和言熙一起查案的情形历历在目,宁队每次提到言熙就赞不绝口,说言熙那些天马行空的想法对破案有多大的帮助。
那时他初出茅庐,受宁协琛影响太深,也对言熙抱有近乎绝对的信任。
这些年他不断成长,越发看清当年的自己很幼稚,也想过接受谢倾的看法——言熙并非正义的一方。
但即便如此,他也没想到言熙居然是“浮光”的领袖,是陪伴阿豆长大的阿雪。
这人还没有罢休,还在酝酿着更大的阴谋。
谢倾敲敲会议室的门,季沉蛟转过身去,看见是谢倾,连忙站起来,“谢队。”
谢倾说:“知道师父和言熙的事了?”
季沉蛟点点头。
“喻家那边提出想见你,希望你能认祖归宗。”谢倾说:“喻潜明和沙曼的问题对你不会有影响。你打算怎么做?”
季沉蛟沉默片刻,挺直腰背,“就算我身上流着喻家的血,我也不是喻家的人。我不可能回到喻家,喻家后续的调查我需要避嫌,既然公事上没有与他们接触的机会,私事就更不用了。”
谢倾叹了口气,“我尊重你的选择。等这一系列的案子全部了结,你再认真考虑考虑身份、家庭的事吧。”
说着,谢倾笑了笑,“你刚在许将那儿受了委屈,又接连受冲击,我这时给你布置任务,是不是很没人性啊?”
季沉蛟正色道:“谢队,你和萧局急着把我捞出来,不就是为了让我尽快参与侦查?”
“哈哈,被你发现了。”谢倾将平板递给季沉蛟,“这几天根据符这条线索,我们找到了在雍辉豪之前的受害者。”
这起案子是南城区分局在排查旧案中发现。
今年一月十六号,南城区发生一起自杀案,死者唐旗,勘查记录显示,当时在现场发现一枚平安符。
唐旗死亡时三十二岁,是一家出国留学中介的顾问。他用手机记录了他收拾好工作台,向几位同事告别,然后义无反顾地走向写字楼平台,从三十楼纵身跃下。
写字楼所在的地方并不繁华,当时临近春节,行人不多,一些路人看见他从高楼上摔下,在冷硬的地板上摔成一滩肉泥。
出警的派出所经调查,发现唐旗自杀与工作有关。出国留学生意十分难做,唐旗作为小组领导,被公司压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年终考核,唐旗的小组连四分之一都没达到,奖金全部被扣。而在这个行业,单靠底薪根本无法满足生活所需。
唐旗的家庭也在这个关键节点出事,他的妻子早产,孩子的护理和治疗已经花去三十多万,那基本上是他们家庭的全部积蓄。若是能治好,还算有盼头,但孩子是个脑瘫儿,今后漫长的一生,对唐旗来说都是无底洞。
于是他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选择了轻生。
平安符是从他的外套里找到的,自杀前他将外套脱下来,丢在平台。警察问过他妻子符的来历,他妻子接受不了丈夫离开的事实,精神错乱,一会儿说是自己给他求的,一会儿说是他自己买的。
此案事实清晰,有视频和大量同事作证,不存在他杀可能,以自杀结案。
季沉蛟看完,“不对,唐旗自杀前的这个视频,精神很不正常。”
谢倾说:“他让我想到淡金。”
第163章 玉戈(43)
今年六月,杀死了三人的淡金在看守所等待审判时突然发疯,声称自己不止杀了三人,Jaco也是被他所杀。警方在他提到的地方找到血迹,但DNA比对的结果却说明,事实与他所说的相悖。那天他在被送到医院后死亡,检验出体内有“雪童”。
正是这种致幻剂让他发狂、心肺衰竭。
那是夏榕市第一次发现“雪童”。
但也许在更早的时候,“雪童”就已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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