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就是这样,昨天你们来找我时,我因为想要袒护我妻子,没有说实话,我道歉。”梁斌真诚道:“但我后来越想越觉得庆霞可能与你们查的案子有关。她也知道你们在查她,所以她把收集的上百张刘玉纯的照片都烧掉了。她一直很恨刘玉霞。”
季沉蛟看完视频,抬眸看梁斌,“手机我要拿去做个检验,没问题吧?”
梁斌:“请便。”
季沉蛟又拿起照片,三张全是刘玉纯,其中一张刘玉纯还是少妇,另外两张是最近拍的。
梁斌说:“我工作繁忙,平时对庆霞关心不够,确实不能证明庆霞四月二十六号在不在家。我只能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线索,证明她与刘玉纯从来不是好姐妹。”
大义灭亲古来有之,但季沉蛟看出梁斌并不是单纯地大义,他故意说:“她是你妻子。”
梁斌顿了下,苦笑,“我知道我这样显得卑鄙,但我今天来,也是想寻求警方的保护。”
“嗯?”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凶手,作为她的丈夫,我感到很害怕。”梁斌说得十分恳切,“如果不是当然最好,但如果是,谁也不愿意和一个杀人犯同床共枕吧。我担心她发起疯来也会伤害我。”
周庆霞做了一个冗长的噩梦,梦里刘玉纯穿着洁白的长裙,上面却不断绽开黑红色的血花。她向她走来,面无表情地质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对自己。
周庆霞大喊着醒来,放空许久,才猛然想起昨天和梁斌打完架后,落下了三张照片。
她连忙起身跑向书房,没有,梁斌的卧室,也没有,家都找遍了,哪里都没有!
她发软地坐下,想到一种可能,但她很快摇摇头,觉得自己和梁斌到底是夫妻,梁斌不至于这样逼她。
这时,门铃响起,她惶恐地抖了抖。
季沉蛟看着猫眼,“周女士,开门。”
周庆霞惊慌之下拒不开门,季沉蛟却是带着搜查令来的,梁斌也跟随在旁。周庆霞将门反锁,钥匙无法从外面打开。季沉蛟劝说无果后,当着梁斌的面强行将锁破坏。
“你们想干什么?强闯民宅,还有没有王法?”周庆霞披头散发,在楼梯上歇斯底里地喊。话音未落,她忽然看见梁斌,震惊、愤怒让她大脑一时空白一片。
为什么梁斌会和警察在一起?她的预感成真了吗?梁斌真的要置她于死地?
她茫然地摇着头,直到现在还不相信梁斌恶劣到这种程度,他们是夫妻啊!
季沉蛟出示搜查令,“周庆霞,我合法合规来调查刘玉纯案,麻烦你配合一下。”
周庆霞大喊:“我不是凶手!你们不能这么对我!”
重案队已经散开,在各个房间进行勘察,季沉蛟向周庆霞走去,眼中的冷静和公正与周庆霞的惊恐万状形成鲜明对比。他们此刻都站在楼梯上,与门口有一段距离,梁斌一副局外人的姿势站在玄关,视线却透过镜片射向楼梯。
“如果你与案件无关,我自会还你清白。”季沉蛟声量不大不小,在近处足以让周庆霞镇定下来,在稍远处莫名让梁斌忽地皱眉。
周庆霞仿佛听懂了季沉蛟的意思,她看向季沉蛟的眼睛,这年轻的刑警身上散发着某种陌生又令人安心的气场,既有压迫感,同时却让她禁不住去相信。
片刻,她终于抓住扶梯,让出一条路,“好,好。我交待。”
作者有话要说:
季队长:他有腹肌耶!
第35章 双师(35)
照片的灰烬昨晚已经倒入洗衣池冲掉了,池里只剩下少量泥灰,但搪瓷盆子还未及时处理,席晚将提取到的碎片与灰装入物证袋。
周庆霞看着刑警们忙忙碌碌,忽然冲进卫生间,看着镜子里人不人鬼不鬼的自己。卫生间的门没关,季沉蛟站在门外。不久,周庆霞失魂落魄地出来,“等下你们要带走我了吧?”
季沉蛟双手插在裤袋里,点头。
“那我现在去换身衣服。”周庆霞苦笑,“我不会藏任何东西,我只是不想就这么上街。”
季沉蛟同意了,“去吧。”
周庆霞回到卧室——这里重案队已经搜查过了。一刻钟后,她打开门,已经从睡衣披发的“疯女人”,变成镜头前风韵犹存的妇人。
在没人注意的角落,梁斌别开视线,发出一声厌恶的冷哼。
在去市局的路上,周庆霞向季沉蛟展示自己多得夸张的首饰。
她左右手各戴了一只翡翠色玉镯,还有佛珠与金手链,十根手指有六根都戴着戒指,右手无名指上的婚戒格外醒目。脖子上坠着三条项链,其中一条和耳环是一套。
若非坐在警车上,周庆霞就像是盛装去出席一场晚宴。
“全是梁斌送给我的。”周庆霞缓缓说:“以前我是厂区一枝花,谁也比不上我,追我的人能排满滨江路。我怎么会看上他呢?”
过了会儿,她自问自答,语气却有几分自嘲:“还不是因为他做生意,比我们这些当工人的有钱多了。”
“每次我看到这些首饰,都觉得他是爱我的呀。可是……人为什么不能像首饰一样永远不老呢?”周庆霞的嗓音开始颤抖,她摸索着戒指与手镯,手指渐渐握紧,满是不甘,“它们还像二十多年前一样新,还更亮了,我却老了,人啊,这一老,就什么都没有了……”
“季警官,我想问。”快到市局时,周庆霞说:“是梁斌举报我的吗?他说我是凶手?”
答案显而易见,她却不相信自己看到的,非要向警察确认。
季沉蛟说:“没有他,我今天也会来‘请’你,千万珍重女士。”
周庆霞张开嘴,惊讶难以掩饰,但她这次很快平静下来,“是我,我恨刘玉纯。”
重案队问询室,周庆霞用化妆品精心修饰的面容在明光下千疮百孔,皱纹就像枯枝,残酷地侵蚀着她的容颜。
“但我从来没有真的盼望她死,更没有杀害她,那个人不是我!”
季沉蛟展示照片与视频,“你收集上百张刘玉纯的照片?为什么烧掉它们?”
周庆霞答非所问:“因为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另一位刑警听得有些恼火,“这话你也说得出口!”
季沉蛟却道:“说下去。”
“我其实没什么朋友,红云队是我建立的,但那些人都不算我的朋友。”周庆霞眉宇间显露出一种漠然,“我这几十年,都忍不住关注玉纯,非要说朋友的话,我只认她。”
周庆霞说起遥远的工人岁月,她在十八岁骄阳般的年龄进厂,青春漂亮,是厂里公认的一枝花。可不久厂里又来了一支花,正是更加清纯的刘玉纯。
她的五官比不上刘玉纯,性子却比刘玉纯泼辣,也舍得为自己投资,嫁了个车间主任,用的是进口化妆品,穿的是沿海最新款。
因为总有人说她长得不如刘玉纯,她便样样都要和刘玉纯比。刘玉纯穿灰不溜秋的工作服,从来不化妆,自然被她比下去。
可她的招摇也给她拉了不少仇恨,好事者时常将两位厂花拉在一起比较,说她那张脸不过是假脸,如果刘玉纯也化妆,一定比她好看百倍。
她花钱收买刘玉纯车间的新老工人,说刘玉纯的闲话,刘玉纯不知是胆小还是不在意,从来没有因为这些闲话与她起冲突。
直到周庆霞离婚再嫁给梁斌,成了有钱人家的太太,这场单方面的闹剧才收场。
此后多年,周庆霞虽然早已离开厂区,却还是时不时关注一下刘玉纯,甚至托人收集刘玉纯的照片。看到刘玉纯因为贫穷过得不如意,人老珠黄,她便欣喜若狂。
刘玉纯退休后,一次老同事儿子的婚礼,让她们再次见面。好歹是宴席,女士们都做了头发,穿着最好的裙子,刘玉纯仍是土气横秋。
周庆霞陡生一计——何不将刘玉纯拉到自己的圈子里,成为自己的陪衬?
她热情地与刘玉纯攀谈,仿佛过去的嫌隙从不存在,刘玉纯竟然也像不记得以前的事,与她交换了联系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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